正文 第70章 摩薩宮(1)(1 / 2)

毗淵山距泰息翡有數千裏之遙,中間隔著大片高原與廣闊的沙漠。在穿越沙漠之前,冷汐昀便向當地牧民買了兩頭駱駝,牽著卡索爾的那匹“踏雪赤兔”,橫越過千裏沙海。

騎著駱駝、行走在沙漠中時,望著眼前那無垠的黃塵,凜冽的風沙呼嘯著吹刮在她的臉上,帶著微微的刺痛。然而,緋衣女子卻渾然未覺,目光有些迷離地凝望著前方,眼前恍惚掠過與那個人相依在無垠沙海裏的那一幕——那兩個年輕的戀人,在日暮下的沙海中,依偎在一株枯死的胡楊樹旁,半張著唇說些了什麼……那一切,遙遠得,仿佛前生殘留的記憶。

越過這片沙漠,便是蒼華大陸西部綿亙千裏的毗淵山脈。在毗淵山高可摩雲、飛鳥罕至的絕巔,便是千百年來,武林中第一魔教——天摩教總壇、摩薩宮的所在了。

行途中,冷汐昀翻出古月靈紗交給自己的那張羊皮地圖,依照圖上標示的路線,很快便找到了上山之路。這一路上十分順利,整個行途隻用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毗淵山上,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飄雪。此時雖已是五月天氣,然而山腰的積雪卻尚未消融,稀疏的雪杉樹上掛滿了冰晶剔透的雪花。山巔的積雪更是萬年不化,遙望去,整座山峰一片銀裝素裹。

冷汐昀卻無意去欣賞這些奇景,隻沿著山脊一徑向上疾奔,由淩晨走到日暮時分,方到達山腰處。

然而,落日的殘暉下,她的目光卻陡然凝定——在她視線落處,有十來具屍體,正零落地散臥於雪地中,那些死者的衣著皆是清一色黑白相間的長袍,領口處一枚閃亮的徽章上鐫刻有一日一月的圖案。

她目光倏地一變,腦海中一霎間電閃過無數疑慮:

這些人,都是天摩教的弟子嗎?

為何,他們會死在這裏?

莫非……她心頭莫名地一跳,登時加快了腳步,無聲地繼續朝山巔疾奔而去。

深夜的毗淵山絕巔,風雪更大了。夜幕中冷月如鉤,隱約透出一抹淒厲的血紅色。白茫茫的雪花漫空紛落,在半空裏飛舞飄旋,猶如在山巔傾瀉下一場滅世的劫灰。

月色與萬裏雪光相輝映,將整個天地映照得一片蒼茫肅殺。

黎明到來之前,叛亂的弟子已逼上了昆吾殿。

大殿外的白玉長階上,數十具屍體淩亂羅列,濃鬱的血腥氣充斥了整個空曠的大殿。

在幽寂的大殿前,所有護衛教主的弟子都已橫屍就地,隻剩下最後一名弟子持劍而立,愕然呆看著突然消失了對手的前方,緊握長劍的手微微顫抖。

仿佛猝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驀地轉過頭去。然而,便在那一刹,一泓雪亮的劍光裂空而下,猶若閃電般撕裂了令人窒息的寂靜空氣——那個驟然消失的人影如從九天上禦風而來,身形飄然而降,衣袖輕拂,銳利的劍鋒便刷地穿透了那名年輕弟子的背部,半截劍尖兀自在他胸口顫顫搖晃。

那名身著黑白雙色袍服的弟子瞪大了雙眼轉過身,盯著那倨傲立於他身後的青衣男子,瀕死的雙眸中充滿了驚惶與忿恨的光。

“木……木曜使……教主待你如此器重……你……你竟還敢背叛他!真是畜……畜……”

鮮血沿著他的嘴角緩緩滴落,在雪地上濺開點點怵目的嫣紅。這位盡忠職守的教徒,用生命捍衛了身為神教弟子最後的尊嚴。

然而,不等他斷續而喑啞的話音吐盡,眼前登時便是一暗——那青衣男子劍鋒斜挑,他的身體淩空一個翻騰,已被狠恨地撞在了白玉階前。

而青衣男子的姿勢卻是極盡優雅而慵懶,仿佛用劍尖挑起一個一百多斤重的弟子,對他而言不費吹灰之力。

“教主?”重複著這兩個神聖的字音,青衣男子薄唇邊緩緩挑起一個有些譏誚的弧度,語音涼薄,“那個老東西,待我等如同看門狗一般,反他——又如何?”

說話之際,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在階前的幾具屍體,一麵接過身旁教徒奉上的手巾,將手掌上沾染的血漬緩緩拭去。

這位被人稱作“木曜使”的男子看去不過二十多歲年紀,唇鮮齒白,麵容白皙如玉。

待拭淨手上的血漬後,木曜回身看了一眼肅立於自己身後的教眾——那些即將成為他下屬的教眾。

現任教主素來作風殘忍、手段暴虐,視教徒性命猶如草芥,教眾心中雖早有諸多不滿,然迫於教主雷風厲行的禦下手段,從無人敢站出公然反抗、甚至私下非議。而今自己登高一呼,聯同神宮裏其餘幾位長老、曜使,定能將那昏庸老朽的教主趕下位來,待時那寶座上的人即為自己,西域各國臣民盡皆匍匐在自己腳下,那又將是何等的尊榮……念及此處,一抹冰涼的笑容不禁爬上了他薄如削的嘴角。

麵對著身後的數千餘教眾,木曜使霍然回身,振聲高呼道:“諸位,教主如今已年邁多病,縱溺於享樂之道而荒疏政務,致令我教聲威日下,西域諸國紛紛脫離我摩薩宮的管製——試問,爾等可能忍受眼下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