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古月姑娘隨侍他身邊多年,自然比我們更加了解他的為人、也清楚他的整個計劃。”張察冷著臉道,“也許是他的計劃有變,古月姑娘如此聰慧之人,自然善解貴國國主心意,一心為他掩飾遮瞞,於是謊稱方才現身者是另有其人了……說來,為主盡忠之心也不為過,然則欺騙盟友、背叛盟約,可就大大有違君主之道了。”
“哦?”古月靈紗怒極反笑起來,“既然你們對我彝國都無絲毫信任,這次會盟之事,我看就此作免也罷!那麼,盟議既未落成,又何來背叛一說?”此刻她雖不解究竟發生了何事,業已能大略猜測出:定是這次會盟的三國中有哪一方冒充了卡索爾、以此離間彝國。她對於今次會盟之事本就不抱絲毫指望,此刻更是失望至了極處,也不再顧慮什麼,索性攤牌發泄心中怨怒。
張察立時冷哼一聲:“我早就看出彝國沒有結盟之心——一個外邦小國,也想涉足中陸,當真是癡人說夢!”
古月靈紗憤然道:“既然你們都這般沒有誠意,本姑娘權當白來一趟便是。告辭!”
她說罷收劍回鞘,轉身正待離去之際,卻聽嘉仁突然出聲勸道:“古月姑娘,有話好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張察拂袖欲走,“華襄國謊稱拿到修羅令,欺瞞在先;彝國私下交易修羅令,不誠在後——如此盟友,我離國消受不起!”
古月靈紗聞言登時冷笑:“此次會盟,你我各自抱有什麼目的,張大人心裏想必清楚得很,此刻卻還在我麵前談論誠意,當真是天方笑談!”
沐柏延見他們執意要走,心知此次會盟之事已然告吹,不禁油然生起一股怒氣,沉下臉道:“古月姑娘這番話說得倒是輕巧!方才發生了什麼,大家都看在眼裏。我華襄國雖不敢自居大國,但畢竟是這次盟約的發起國,眼下還容不得你這妖女這般來去自如!”
古月靈紗霜著臉道:“我方才已解釋過了——那人不是我們的國君,信與不信,是你們自己的事!”
一語罷,她便再不願多費唇舌,拂袖而去。
然而,才剛過了橋,便被八個從四麵衝出的黑衣人團團圍住,十來柄刀劍厲然出鞘,疾刺而來。
古月靈紗猛刹住腳步,拔劍出鞘,在刀劍綿密的包圍圈內縱騰趨避,時而出招應敵。就聽張察得意的大笑聲從身後飄來,“若是讓你這小妖女就這麼安然回去了,我離國和華襄國的顏麵何在!”
他話音未落,那襲黃衫之下,一叢劍光猶若長虹經天,瞬間直飆張察眉睫!
嘉仁見狀麵色微變,衣袖一抖,兩泓緋光掠出,那對赤霞環已在他掌中。
“叮”——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中,古月靈紗手中長劍已被那對赤霞環生生格住。利器相撞的瞬間,半空中摩擦出幾星金色的火花,炫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古月靈紗回眸瞥了他一眼,旋即微微冷笑:“怎麼?莫非嘉仁殿下也有意問鼎中陸不成?”說話之際,她空出的左手已在衣袖下無聲地捏起一個咒訣。
似乎察覺到她的動作,嘉仁容色稍緩,溫聲勸道:“古月姑娘,有話好說。”
“此次會盟之事,似乎是由嘉仁殿下與沐大人帶頭提出——莫非,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古月靈紗眼角掠過一絲尖銳的冷嘲,“我這小妖女死在這裏是不打緊,就隻怕我的國主卡索爾殿下盛怒之下,兵臨錦西——待時,你們這幫老東西,可當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張察卻毫不受她威脅,蒼老的聲音裏滲著寒氣:“如此,便更加不能放你這丫頭離開了!”
“讓她走。”眾人正自相持不下之際,卻聽嘉仁忽地幽幽開口。迎著眾人詫異的目光,他神色依舊漠然而平靜:“無論是此番會盟、抑或卡索爾失諾之事,都與這位姑娘沒有直接關係。想來,她也是被她主上所利用,與我們一樣都是受害者。既是如此,倒不如放她歸國,也顯得我們有容人之量。”
“還是嘉仁殿下目光深遠。”古月靈紗微微譏嘲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再不看他身後的那二人,也不再出言挑釁,徑自穿過那幾個無措呆望著主人的黑衣殺手,身形如一陣風般,朝門外掠去。
“殿下,你這樣做,隻怕是放虎歸山啊。”待那黃衣少女的身影消失於門後,沐柏延忍不住捋須低歎。
嘉仁卻是淡然一笑,紫色雙眸深處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手指輕叩著輪椅扳手,聲音輕而緩,“我們一群男人,在這裏欺負一個姑娘家,這事情若是傳了出去,隻怕反要令天下人取笑了。”
懸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徑直疾奔出香山小築後,古月靈紗才緩緩放鬆了緊握著劍柄、微滲汗水的手,深深吸了一口屋外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