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陰冷、潮濕、死寂。
到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充斥著讓人透不過氣來的陳腐黴味。
彭曄跌跌撞撞,冰冷粗糙的石壁上長著一層青蘚,冰涼,滑膩,惡心,他卻顧及不得,摸索著往前走。
長時間的行走和恐懼,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
無盡的黑暗中,粗重的腳步聲和沉重疲憊的喘息聲回蕩著形成可怕的回響。
人已經撐到極限,早已麻木,隻剩下機械地邁步。
唯有指尖不時被石壁刺得生疼,才讓他意識到還活著。
他不敢停下來,生怕停下來,就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掉,消融在這股腐朽的死亡氣息中。
遠處的黑暗裏突然閃出一點微弱亮光。
很快,一點、兩點、三點……
星星點點的光亮接連閃現,如同夏夜裏的螢火蟲,柔和、飄渺。
彭曄一陣狂喜,兩眼竟是熱淚盈眶,此時,他對光亮是如此的渴求,哪怕隻是一星半點,也足以慰籍瀕臨絕望的心靈。
他鬆開緊貼石壁的雙手,磕磕絆絆地往光亮處奔去,帶起一陣沉悶的磕碰聲。
遠處的光亮受到莫大驚嚇,四處飄散,一閃一閃相繼消失在黑暗中。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過來。
彭曄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心一下沉到穀底。
那些光亮分明是一片不知名的昆蟲發出的,被他的聲音驚擾到,立刻往這邊衝了過來。
已有東西從腳邊悉悉索索地爬過。
一隻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拖著往黑暗中奔去。
彭曄猝不及防,被帶到一處石壁邊上。
“噓!”一個熟悉的聲音適時響起。
那人扯下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將彭曄塞進一道石隙,跟著也鑽了進去,忙不迭地撿東西封堵縫隙。
裏頭的空間很狹小,充斥著刺鼻的黴味,塵土紛揚,嗆人的很,周圍都是尖銳的石頭。
彭曄縮成一團,盡量往裏頭擠,腦袋卻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一撮幹枯的毛發掃到彭曄臉上,他觸電般縮了回來,“什麼玩意……”
“別出聲!”聲音有些失真。
黑暗中扔過一個物件,差點砸在彭曄腦袋上。
摸索著撿起來,是個手電筒,前頭綁著一塊破布,摁亮後光線很暗。
饒是如此,彭曄還是被光亮刺得雙眼生疼,泛著淚水眨了好幾下才適應過來。
縫隙裏頭郝然躺著一具幹屍,幹巴巴的,未完全腐爛,腦袋低垂著,沾著一篷枯黃的毛發。
彭曄駭然,回轉身來,卻見一個叫花子模樣的家夥癱坐在地。
蓬頭垢麵的看不出樣子,唯有兩隻眼睛閃著精光,直勾勾地盯著彭曄。
那人咧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嘴角彎出一道怪異的弧度,詭譎地衝著彭曄嘿聲一笑。
沾著汙物的臉上突然如同煮沸的開水鬧騰開來,皮膚、肌肉就像活過來了,蠕蟲一般在臉上遊走,彙聚成一張鬼臉。
“嘩啦”一聲,縫隙口封堵的石頭和破布條被壓塌了,一股黑色的蟲潮洶湧而入。
彭曄嚇得往後一躥,腦袋猛地撞在石壁上,眼前頓時一黑……
“哎……”一聲呻吟,彭曄揉著腦袋,模糊的意識漸漸清醒。
想到那張鬼臉和潮水般的蟲子,人又蹦了起來,腦袋又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疼得五官皺成一團。
這才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哪有什麼鬼臉和蟲子,人正癱坐在車內駕駛座上。
“該死的夢,沒完沒了……”
彭曄看著儀盤表上閃爍的亮光,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雙手在臉上一番揉搓,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抹紅暈,映襯的兩個黑眼圈愈發明顯。
人徹底清醒了。
淩晨一點多了。
彭曄在歐陽騫開的古玩店裏上班,今晚恰逢老板的女兒留學歸來,歐陽騫又說有事走不開,他就被抓壯丁派來機場接機。
多年的習慣,彭曄從不會遲到,總是提前或準時趕到,即便曆經空等的挫折,仍固執地堅持這份守時的習慣。
大半夜的幹等著也是無聊,他窩在車內玩了會手機,一股強烈的倦意油然而生,直接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迷糊中腦袋一歪,磕在車門上,才從噩夢中驚醒。
眨巴著熬得發紅的眼睛,看時間差不多了,彭曄拉開車門,悶熱潮濕的夜風撲麵而來,停車場上空寂無人。
揉揉鼻頭,有點鼻塞,腦袋漲疼漲疼的,渾身酸疼無比。
不暇細想,匆匆穿過停車場,往接機大廳走去。
半個多小時後,彭曄拖著行李箱,帶著一個女孩走回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