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郝鸞在舟中見過那人,乃是本城人氏,姓馬名俊,字子昌,綽號叫“電光目”,因他身輕會跳,世人又叫他“玉蛺蝶”。自幼父母雙亡,雖然遺下些薄產,怎當他結交好漢,不覺一貧如洗。忽一日,來了一個道人,對馬俊說道:“貧道此來傳你法術,偷盜大戶人家不義之財,一來與壯士權為度日;二來見貧困之家,可周濟他些銀錢,也是些好事,不知壯士可能允否?”馬俊想了一會,道:我不免權且依他,看他有何法傳我。便說道:“蒙老師指示,敢不從命。”那道者在馬俊耳邊說了一會,馬俊心靈一一記在心中,拜謝道人,道人竟自去了。馬俊得了這個方法,當夜就試驗,一些也不費力。後來將盜來的銀錢周濟貧人,人都念他是個好漢。
今日無事,雇了一隻小船,到湖心來遊玩,方才見了郝鸞心內想道:“這杭州城裏也不知見過了多少好漢,不曾見這紅麵的好漢,此人決非杭州之人,定是他鄉的好漢,適才他兩眼看我,似有相憐之意,恨不曾與他交言,我且走上去與他談談,看他出言若何。又想道:且住,這稍公既認得他書童,必認得他主人。便問:“船家,方才那隻船上的小使你認得他麼?”船家道:“小人認得他,他是吳經略府上的書童。”馬俊道:“那個吳府?”船家道:“就是前月奉旨征剿海寇的老爺府中。”馬俊道:“那紅臉人是府中甚人?”船家道:“他是吳老爺的外甥。”馬俊道:“你可曉得他姓名?”船家道:“我曉得,此人大有名望,他父親做過值殿將軍,今已父母雙亡。他揮金如土,家業被他敗盡。他姓郝,名鸞,字跨鳳,世人稱他為孟嚐君,乃此真洛陽人,膂力有千斤,拳棒槍棍,件件皆通,本城不知有多少會拳的好漢,俱到吳府中請教他,他連一人也不中意。”馬俊想道:是呀,常聽朋友說,洛陽郝鸞是個好漢,今日相逢,果然是個好漢。我若是日裏會他,恐他不知我的本事,不免今晚三更時候前去會他,他才曉得我馬俊是個有手段之人。主意已定,船已到岸,馬俊把了船錢,竟自上岸去了,不言。
再說史通,因劉棟到巳時之後還不見來,史通坐在家中納悶不過,便自己一人走出門來。到得街坊,一頭走,一頭想道:這幾天不曾鬧得他們,今日不免走走。一直來到柳緒門首,也不問門公,竟自走進,書房冷冷清清,並無一人,隻得出來,問門公:“你家相公往那裏去了?”門公回道:“今早常相公著人請去。”史通想道:此人定在常讓家裏。便跑到常家門首,問門公道:“柳相公可曾來?”門公道:“柳相公不曾來。”史通不信,走到書房花廳,四處找尋,並無一個人影。想道:定在吳府。出了大門,竟又到吳府來。來到吳府門首,也不問門公,竟自走進花園,東張西望,亦無一個人影。心內想道:他們不在常相公家,不知在此處往那裏去了?便走進書房看看古物,玩玩園中的花卉,坐在書房裏麵亂想。時值初秋天氣,涼風拂麵,不覺一陣困倦起來,不知不覺的就在床上懨懨的睡著去了。
卻說吳府內老爺出征去了,夫人又值午睡,小姐在窗下刺繡。小姐身旁有一貼身服役丫鬟,名叫秋香,來至園中,見一帶巾的書生酣睡,伏車便道:“今日問知我的常姑爺到西湖上去遊玩,怎麼此時還睡在此?難道不曾去麼?”複又一看,一些不差。想道:我的姑娘過門,定然把我陪送過去,此常姑爺生得人物風流,我秋香若得姑爺收為側室,便快活一世。今日園內無人,我不免進去以言挑他,看他,若倘有天緣之分,也未可知。隻因秋香動了一點邪念,豈知錯內生出禍來。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