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大官人自早上得知印祥去給隊伍帶路,一整天進進出出地在老臘樹下轉悠,時不時地手搭涼棚向遠處張望。隨便扒了幾口晚飯,出門一抬頭,正趕上夕陽映在老臘樹下,照著後山筆架嶺庵子,風吹風鈴有韻,伴著幾聲木魚,岩壁上映著血一樣的紅。大官人歎了口氣,自語道:“印祥真不懂事,巧鳳都一肚子崽了,還不守在屋裏。按理說:娶妻之人應顧家念家,難道就不念兒女情長了嗎?”一絲憂傷襲上心頭。眼看著殘陽半壁,就著習習晚風,自語道:

殘陽半壁滿山紅,疊嶂清影聞晚鍾。

聲聲木魚練心曲,喃喃沉韻迎心聲。

舉頭憑欄三界醉,一尋千年戀舊情。

誰道蒼天無尺素,五嶽同輝任晚風。

一直跟在後麵的張氏安慰道:“官人不必太傷感,崽女大了出去闖蕩未必不是件好事。”

“理是這麼個理,可我總是放心不下,估計周繼那後生,怕也是一去不複返嘍!你瞧,都一天了,水桶和衣服都是環兒撿回去的。”

“這不正好嗎?兩個人在外麵,相互有個伴,有事也好相互照應,你不就放心了麼?”

“可我不知道他們是給哪支隊伍帶路,身上又冇帶錢,哎,幾經周折,這兩個不懂事的崽,剛逃出虎口,要是再入狼窩,該怎麼弄?”晚風吹起大官人的山羊胡子,翹起老高,咳嗽著。張氏扶著他,勸道:“快回屋去吧!”

天漸漸地黑了,一彎皓月高掛在老臘樹的枝頭,田野裏響起一片蛙鼓。

黎明的曙光剛剛透進窗格,臘樹下傳來馬仁貴的喊聲:“官家,起來了嗎?出大事了。”

“起來了,起來了。”大官人一邊應道,一邊蹬上褲子便往外走。推開門,問道:“你別急,你慢慢說,出麼子大事了?”

“你屋裏印祥和周繼都去當炮灰了,勸都勸不回來。害得我走了一晚夜路,你瞧身上還有一根幹紗麼?”

大官人這才仔細打量,隻見馬甲長的褲腿上沾滿了泥濘,頭上不時地滴著不知是汗水還是露珠,胸大襟早已濕透了,一臉驚恐。

“快進屋把衣服弄幹,有話進屋裏說。這兩個逆子,要去送死,我也是麼得法子嘞!讓甲長大人受這份罪,就不應該了。”

“兩個沒腦殼,真不知好壞,明知是火坑,還要往裏跳,我追著勸都不回頭。唉,沒法,真是沒法,兩人一根筋。”

老夫人隔著門聽著屋外的對話,咳嗽著,斷斷續續地問:“印祥是不回來了麼?”

馬甲長嘴快:“可不是,我拉都拉不回。”

老夫人沒再回話,咳得更厲害了。巧鳳挺著肚子,扶著老夫人,捶著背。大官人歎著氣走過去,把老夫人扶到房裏,不停地安慰著:“娘,可不敢動氣,動氣傷心,壞了身子骨,這屋裏走了他們倆,你膝下還有印科、環兒、孫媳婦在身邊孝敬您呢!那兩個不孝子,就當沒養就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印祥那崽打小就慈善,到外邊去,我怕他吃虧,他比不上周繼那孩聰慧靈泛。唉,也虧了咱環兒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