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弟妹這張嘴有長進,學會了說好聽的,尋開心來了。來,快進屋,這自己屋裏人,都成了稀客啦。”
“快不敢這麼說,這屋裏由你打理著,誰還敢不放心嗎?”
“瞧,我說今早臘樹上有喜鵲叫嘞,這不,貴客進門了。”
站在堂屋門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熱乎。
老夫人聽到二官人和伍氏的聲音,高聲喊道:“你們還記得老娘在世?這麼久都不來望老婦一眼,來了,還不敢進屋,是怕老婦得了染疾?”
已走到托屋門前的二官人衝著伍氏罵道:“賤人,你是來送氣的麼?真不懂事,忘了府上的規矩要請安麼?”
張氏伸了下舌頭,伍氏不敢作響,應著:“來了。”
老夫人躺在床上,地上吐了一大堆痰,不停地喘著粗氣。除了剛才那句話說得有力,見了伍氏,說話言語都不清了,隻是不停地哼哼唧唧。伍氏端起一碗水,輕言細語地喊道:“來,娘,我喂你,喝幾口水好嗎?瞧,嘴唇都幹裂了。” 不知是剛才的緣故還是麼子,老夫人一揮手打掉了伍氏的手,嚷道:“我可擔當不起。你這冇用的孝心,我明白你是來討口風的,心裏早巴不得我去找老員外。要不一進門,瞧你們那個高興哦。你侄兒跑了不問一句,哪像自己屋裏人嘞。唉,一屋人都這麼冇良心。看來我還是早早去了,一了百了,落個清靜。”大官人見老夫人真格生氣了,揮了揮手,道:“去去去,來了也是添亂。”伍氏隻好轉身,丟下一句:“早知這麼不受待見,還不如……”
張氏安慰道:“人都是這樣,老來童嘛,你別往心裏去,來,幫我下廚去。”
“印祥有消息了麼?”
“這才走了幾日,哪來的消息?”
“唉,這兩個孩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去外麵闖蕩,怎麼說也比不上屋裏呀!這一路逃難吃的苦,想必他們也該心有餘悸,莫不是還沒吃夠?行軍打仗、風餐露宿,比逃難時不知還要苦上幾倍。”
“不會吧?”
“咋不會!”
“你怕是,先不說擔驚受怕,就是一個不自由,就夠他們倆吃一壺。逃難時,說走就走一程,說停就歇一夜,隊伍上,能聽你一個人的麼?”
“怕是不成,興許這兩個崽在外麵也能混出個人來嘞。魚溝溪餘四爺不就是享了他家四少爺的福麼?”
“瞎說。”
“那也叫享福!”
“我寧願天天看著崽在膝下守著。也不願意要他背井離鄉,拿命換麼子福來孝敬我。”
“唉,二姨娘說得在理上,可憐天下父母心,可眼下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死哪去了呀?”
妯娌倆進了廚房,巧鳳正坐在火膛前,起身道了萬福:“二老都進屋歇著去吧!飯菜我都弄好了,麼子時候吃,你們喊一句,我就端進來。”
“仙桃嘞,怎麼不見她幫忙?”
“哦,她在樓上畫大字嘞。印科在給她拖紙研墨。”
“這兩個沒用的東西,屋裏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見人影,倒沉得住氣,唉,同是一腹子,心氣有高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