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慣盈誅奸重圓.窗掩蟬紗怯晚風,碧梧垂路影西東。
自憐寒穀無春到,誰信藍橋有路通。
良玉杯擎鸚鵡綠,精金帶來荔枝紅。
鴛鴦帳裏空驚起,羞對青銅兩鬢蓬。
話說押解家丁回轉臨安,報知若蘭被劫一事。呂監大驚,修下表章,星夜差人,進京啟奏。武後接本,愈深忿怒,把吳江縣尹削革為民。頒旨各郡,用心細查。獲著之日,不分首從,本地方梟斬,傳首京師,有功員役,分別其賞。
聞人傑將若蘭等藏在署中,倏經二載,惟恐蹤跡不密。忽聞報到,也升為諫議大夫,各官慶賀。忙冗月餘,擇吉起程。把若蘭等混在家眷裏麵,抬入舡中。艙門封閉,並無人覺。
剛到半途,聞都中有變,狄仁傑等迎入中宗,武後退避,朝中黨羽,盡受刑誅。聞人傑住舡不進,再候消耗。將及旬日,中宗發出赦書一道,頒示九州。那赦文上道:朕以渺躬,弗克重寄,旋蒙天譴,朝暮冰爽。借爾眾臣,複膺大寶。但念塗炭黎民,溝渠赤子,或冒死而弄兵潢池,或矢忠而縶械桎梧。合行恤典,以答天庥。自本日昧爽以前,毋論十惡大憝輕重等罪,已未發覺結正,概與赦免。敢有訐告,即以其罪罪之。其內外大小官員,或經謫降,悉與起用。各郡內監,盡撤回都。如有延捱,王章具在。赦到之日,佳賢碩士,莫爭席於漁樵,賊子亂臣,亦相期於更始。各盡乃心,毋負朕意。
聞人傑大喜,拿了赦書,向粲生賀道:“聖上複辟,大赦天下,尊夫人幸得無虞。”粲生道:“皆台賜之恩也,犬馬難報萬一矣!”若蘭聞赦,與粲生商酌,要辭回雲間,歸寧父母。聞人傑道:“且同至京都,另圖歸計。”粲生夫婦苦辭,聞人傑不便強留,別雇一舡相送。彼此灑淚而別。粲生夫婦歸去不題。
再表聞人傑進都,朝君蒞任,機務稍暇,寫成表章,力薦於粲生才堪大用。那表文道:諫議大臣聞人傑謹奏:為特薦茂才協讚皇圖事。竊臣駑駘賤質,濫廁諫垣,深愧依違,曠廢職事。茲際聖主中興,方新作人之典,乾綱丕振,殊深側席之勞。臣即有知,敢不上舉。故秘書少監於南之子名楚者,胸富五車,淹貫百家之學,德誇一世,茹含千古之英。聲華可追賈董,事業當邁伊周。伏惟錫以弓旌,須之後效。庶臣無敝賢之愆,朝有得人之慶。寧勝激切,不禁悚惶。
中宗覽奏,大悅,批道:
這奏足徵忠讜,準晉階一級。毋使魏無知誚卿,明於知人,昧於識主耳。於楚著該府縣,即以安車薄輪禮聘來都,朕親禦便殿朝對,即當不次擢用。該部知道。
說道於粲生夫婦,別了聞人傑,回到雲間。見了父母,若蘭拜過舅姑。夫妻二人,調琴弄瑟,甚是和樂。不意鬆江府別史、華亭縣縣尹,各奉旨備下禮幣,親到粲生家,徵聘進京。尹若蘭力阻丈夫,不要應命。粲生亦性甘泉石,辭而不京,那當府縣奉旨催促。於公知中宗複辟,正士登庸,力勸兒子前去,不可株守。粲生無奈,隻得拜別父母,攜著家小至都,擬作麵辭之計。水陸程期,約將二月,始入都門。粲生竟到聞人傑衙中暫住,商量辭官一事。聞人傑那裏肯依。粲生私下草了一本,候早朝時分,不令聞人傑知,前往午門,麵聖辭官,兼白若蘭情節。
這日中宗視朝,粲生俯伏金階,近侍接上奏章,放在禦案之上。中宗看道:雲間廢民於楚謹奏。為罷駑不堪驅策,竊嬪罪重盜環,懇宥無知,與群麋鹿事。蓋聞樗櫟之材,工師必棄;盜蹠之行,三尺難寬。楚本章掖下士,盛世狂愚,緣賦命之衰窮,因而天奪其魄,且用意之過,當不覺日趨於迷。頃以謬舉,特錫殊恩。但楚學未足於三冬,罪頗浮於鼎鑊。在逃尹監,原係宮妃,楚實竊之而宵奔,妃且安居於輦下。雖慈仁肆赦,猶當禦魑魅於三危,豈亂法凶徒,反與佩冠裳於朝列,統祈放逐山林,仍作巢由居。盛世誓必燃藜精進,另圖銜結報寵庥。瀝血陳情,仰惟聖鑒。臨楮惶悚,曷勝戰兢。
中宗看罷,大稱奇異。正舉筆將票,忽見武三思執簡當胸,啟奏道:“聖體初愈,不宜過煩。一應疏表,留俟回宮裁奪未遲。”中宗允奏,即刻退朝。本日奏章類齊繳進。
說這武三思,自從武則天篡位以來,多賴韋後在中宗前巧言保護,幸活殘生。終是左顧右忌,恐被人彈劾。每遇中宗設朝時刻,探聽消息,凡有疏奏,必不令中宗麵前。封進宮中,逐一檢看,稍有幹涉,匿而不進。日夕藏在深宮,與韋後幹弄,甚至不分晝夜,隻要韋後歡喜,於中宗處讚揚。這中宗也好笑,見韋後親愛三思,便也非常信任。常見三思與韋後對打雙陸,中宗還坐在旁邊與韋後點籌,至今以為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