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遊 春 夢 (6)(1 / 3)

思君一刻抵三時,日日低吟古別離,惆悵個中人已遠,懶抬明鏡畫蛾眉。

其七雲:

思君一刻抵三朝,蠟燭成灰淚不銷,弱質偏多愁裏病,強將羅帶束纖腰。

其八雲:

思君一刻抵三生,花落花開月幾更,聞說雲洲多柳線,請郎看取別離情。

其九雲:

思君一刻抵三陽,愁絕山高與水長,為祝郎身無苦患,水仙祠上幾焚香。

其十雲:

思君一刻抵三期,生別何堪當死離,連日紗窗慵未辟,懶看花下蝶雙飛。又付有雜思四首。其一雲:

嚦嚦新鶯報曉籌,淩晨樹影半當樓,何堪寒雨淒涼處,桃李無言淚也流。

其二雲:

獨撫絲桐思悄然,個中情事豈能傳,知心惟有天邊月,長照池塘並蒂蓮。

其三雲:

翠減香消淚兩行,相思真個斷人腸,誰能為借毛君筆,畫出愁容寄粉郎。

其四雲:

去年虛度又來年,話到青春倍可憐,綠樹濃蔭休再誤,倩郎早覓買花船。

生看畢曰:“依此書,則小姐尚未與人成盟。但昔日之書,卻是何人寄的。”因修一回書,並將昔日偽書,一同封固。仆在旁看生修書既畢,接納於袖,乃辭別往金家莊。適楊公造生室,問來書何意?生笑曰:“這事情,怪怪奇奇。原來白玉環,卻又未曾與人訂盟的。”因將來書與楊公看。公看畢,亦疑惑難辭解。生曰:“我等所訂之盟,此處絕無知者。怎又有造假書誑我如此。弄得我顛倒起來。恐金白二家,當有一番議論也。”楊公曰:“賢侄可謹藏前後二書,以為質證。見得非故意如此,使他二家也無怨言。任二家說直說橫,一定也得一個作配,不必慮也。”生於是遂作歸計。時來仆既辭劉生,遂尋路來抵金家。向夫人與月娥等,曲達白夫人與玉環探望之意。金夫人與月娥感激一會。乃曰:“此處賊匪橫行,日無寧刻。老身欲挈此家小,再抵瑞州去也。”仆曰:“白夫人正也這般吩咐,夫人果有這意思就當作速起行了。”明日,金夫人與月娥執拾器用,教家仆看守房舍。乃攜小哥並小鶯,望瑞州而來。

一日,月娥船上無聊,偶偕小鶯俯瞰江水。忽遙見鄰船帆下,俏立著一位秀雅書生。月娥熟視之,驚謂小鶯曰:“汝謂此郎何人?”鶯曰:“莫非劉郎否?”月娥微笑點頭曰:“然也。”月娥呼舟人快些進船,而生已一葦如飛,邈不可及。月娥甚為怏怏。水陸數日,已抵瑞州。仆先回家,報知白夫人以及玉環小姐。二人聞及,連忙出迎。母女喁喁,歡天喜地。乃遣入舊時住處,詳敘寒溫。須臾,白公入見金夫人。命月娥與小哥拜之,白公命坐。問金夫人曰:“甥女別未至載,容宇又稍長成,未知可逢快婿否?”金夫人曰:“正也才算得了。”白公問得者何人?金夫人曰:“就是劉府尊的公子,劉子章是也。”白公大驚曰:“吾向曾與劉公祖約及,以玉環與劉子成盟。怎麼又有甥女訂盟一事?”金夫人亦驚曰:“原來如此,但那時人遐地遠,各自為謀,實不及知也。”於是麵麵相顧,白夫人曰:“事已至此,他們也不是別人。就令他們同嫁劉郎也是妙事。”白公曰:“如此雖好,隻是嫡庶難分?”金夫人曰:“他們既有姊妹之序,則長者居長,次者居次,又難甚麼。”白公喜曰:“如此才容易了,隻是也先要對劉公祖說知。”言訖而出。

時玉環與月娥在旁聽得,個個暗喜。玉環乃暗牽月娥衣袖,潛回蘭房。私謂曰:“今日的事情,我家是在劉公祖處定盟,自是公的。爾家是在劉郎處定盟,自是私的。爾也休得妄想了。爾但須尋個計策,別選佳郎。若雲二女一夫,吾不願也。”月娥愀然長籲曰:“此在姐姐之處置耳,妹更何策之可施耶。倘姐姐肯念小妹之一點深情,憐小妹之千般隱恨,收為負薪執爨,實所甘心。設或不容,則惟有就死尊前,以俟劉郎於地下。斷不能舍心別嫁,含千秋莫解之愁也。”說訖,粉頸低垂,珠淚交下。玉環忙以巾拭其淚曰:“妹妹可憐嗬,阿姐偶戲一言,怎麼認真如此。好教我腸兒都斷了,心兒都酸了哩。”春花在旁曰:“小姐也太沒像些人氣,隻管自己戲得爽快,不顧人氣死了來。”月娥不覺亦反愁為笑。玉環乃謂月娥曰:“妹妹,爾知我今日有二十倍足願否?”春花忙接嘴應曰:“我知了,得嫁劉郎十倍足願也。得與金小姐同嫁劉郎,又十倍足願也。合來是二十倍否?”於是三人拍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