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對這次見麵有所準備,考慮過要對他說些什麼,但是她一句話都未來得及說,因為他的熱情充溢了她的全身。她本想讓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為時已晚了。他的感情感染了她。她的嘴唇抖動得這樣曆害,以致於她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是的,你已占有了我,我是你的人了。”她把他的一隻手緊緊地按在自己胸口上,終於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本來就應當這樣!”他說,“隻要我們活著,就應當這樣。這點我現在知道了。”
“這是真的,”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她緊緊地抱住他的頭說。“發生了這麼些事情,畢竟還是令人心有餘悸。”
“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倆將會很幸福!我倆的愛情,如果它能夠變得更強烈,也許正是因為其中有某種可怕的東西的緣故。”他說,同時抬起頭來,笑得露出他那堅固的牙齒。
於是她也不能不報以微笑——不是回答他說過的話,而是回答他那含情脈脈的目光。她拉住他的手,用它去撫摸自己冰冷的麵頰和剪短的秀發。
“你的頭發剪得這麼短,我簡直認不出你了。你變得更漂亮了。像個男孩。可是你的臉色太蒼白了!”
“是的,我十分虛弱。”她微笑著說。於是,她的嘴唇又顫抖起來。
“我們去意大利吧,在那裏你會恢複健康的。”他說。
“難道我倆能成為夫妻嗎?我倆能組成一個家庭嗎?”她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說。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我才會感到奇怪呢!”
“斯季瓦說,他什麼都同意,但是我不能接受他的這種寬大作法,”他沒有看弗龍斯基的臉,若有所思地說。“我不想離婚,現在我一切都無所謂。隻是我不知道他怎樣安置謝廖沙。”
他怎麼也無法理解,她怎能在他們會麵的時刻還想到兒子,想到離婚。難道這一切真是無所謂了嗎?
“別說這個了,別去想了,”他說,用自己的手撫摸著她的手,盡量想引起她對自己的注意;但是她還是沒有去看他。
“唉,我為什麼沒死呢,那樣倒好了!”她說,眼淚順著兩頰往下流;但是她竭力露出笑容,以免他傷心。
按照弗龍斯基以前的看法,拒絕到塔什幹去的那個誘人而危險的任命,是可恥的,是不行的。但是現在他片刻都未加考慮就拒絕了這項任命,而且在他發覺上司對他此舉很不滿之後,立即就辭職了。
一個月以後,阿列克謝?亞曆山德羅維奇與兒子留在家裏,而安娜沒有離婚,而且堅決拒絕辦理離婚手續,就與弗龍斯基去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