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在門口耽擱得時間過久,等簡安然和名取清之趕到手術室門口時,門口上方代表手術中的紅燈已經亮起來。沒有能親口送上祝福,簡安然心裏難免有些失落,彼此朋友一場,說好了要親自送他進手術室內,並親自看著他手術成功地從裏麵出來,然而沒想到她卻因某些身不由己的原因失約了。
收拾好難過的心情,簡安然抬眼掃視或坐或靠或頓的立海大網球部的隊員們,夾雜一絲審視的目光挨個盯看一張張顯露出緊張神色的年輕臉龐,為他們比賽一結束,就急匆匆趕過來送幸村精市入手術室的真摯友情而動容。
這樣不含一絲雜質,極其純粹幹淨的友情,也隻有在熱血青春的少年時期才能夠擁有吧!等過幾年,他們都長大了,踏上了社會,或許將不可能再擁有這般年少不羈的歡暢了。
簡安然與他們都不熟悉,隻是偶爾在幸村精市那裏碰過的點頭之交,再加上她這人並不喜歡主動與不熟悉的人接近,所以朝他們點頭微笑後,便和名取清之倆人走到離手術室門口較偏遠點休息椅上默默等候。
“安然,你來了。部長進去的時候還說你大概是被鋼琴比賽耽誤了,所以才會趕不及的。不過,你來了就好。”柳生比呂士從旁捕捉到簡安然眉眼間一瞬間流露出來的黯淡,不禁走過去溫言安慰,意圖寬解她因失約落寞的心思。
“不是被鋼琴比賽耽誤的。而是在醫院門口遇到了些事。”
不想欺騙真心對待她的人,簡安然抬頭,包含歉意的眸光投向手術門口上方的紅燈,為躺在手術台上進行危險極大手術的幸村精市,無聲祈禱。希望他能憑著堅韌不拔的意誌力闖過這道對他來講攸關生死的難關。
名取清之靜靜坐在她的身旁,雙手看似輕鬆隨意地擱放在膝頭,眼簾下垂,目光一動不動地盯住腳底下暗色花紋的大理石出神。不了解□□的人大概以為他是在認真聆聽簡安然和名取清之的對話。實際上,他腦子裏卻是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
一件在他心目中比什麼都重要的事!一件他即使傾盡所有也想達成的事。
“安然,這裏人多氣悶,部長的手術也要持續很久,你和名取君不如先去小休息室待著吧。一會兒等手術差不多結束的時候,再過來。”
瞥過簡安然暑熱未消的臉頰,柳生比呂士好心建議:“況且你比賽剛結束,想必也浪費了很多的精力,需要好好休息下,準備明天的複賽。”
“我想要去找下金井教授,安然也一塊去吧。”
名取清之突然從旁插嘴,聽他的聲音,像是打定了什麼義無反顧的主意。
大概是學音樂的緣故,簡安然是個對聲音特別敏感的人。隻要是她見過的,並與之交談過的人,他們講話時聲線的基本變化,譬如悲傷、喜悅、憤怒、撒謊等,隻要發生一絲細微的變化,哪怕細微到人察覺不出的程度,她都能將它從中辨別出來,並馬上判斷出聲音主人情緒一霎時的反應。
這會兒聽到名取清之說的話,她靈敏的耳朵很快捕捉到了其中的一絲反常,心中不免生出幾分疑竇,懷疑名取清之是不是還沒放棄那個在她看來愚蠢至極的念頭!
她是絕不會接受他自以為是的施舍,眼睜睜看著他放棄自己或許還能挽救的性命,把心髒移植到她的胸膛內,爾後讓她帶著一輩子的負疚感,生活在害死他的陰影下。
她是想活下去,但如果活下是要某人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能成行,那她寧可死神馬上降臨到她的頭頂,也不要那份帶著其他情感的憐憫!
“好,我也想找麻田醫生問點事呢?”
簡安然神色不動,微笑讚同,起身與柳生比呂士道別,和名取清之緩步慢行地朝著電梯的方向前進。倆人一邊走,一邊交流著樂譜方麵的知識,氣氛很愉快,交談很熱烈,名取清之的心情似乎很好,平時冷淡的眸子裏不時閃爍著讓簡安然感覺刺眼的光亮。
不多時,倆人來到麻田醫生的辦公室門口。簡安然抬起手,剛想要輕敲門板,出聲問話。指尖剛觸及到門板,卻意外發現門並沒關緊,是虛掩的。看起來是前一個進辦公室的人過於粗心大意,忘記關門了。
簡安然轉頭望了望名取清之,用眼神問他要不要進去?還是等裏麵的客人出來後,他們再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