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山寺冤鬼現身 (1)(1 / 2)

詩曰:

夜色範範江畔月,含冤來散現魂魄。

能使奸凶心膽寒,彭生如意皆此物。

色莫羨兮財莫漁,每因財色喪其軀。

男兒不做昧心事,磊落□與常人珠。

卻說馮二之妻,因陶宦在江北做雇為乳母,以後任滿,帶回本郡,特著他管理別業,十分信任。不意馮二狠心難托,自那日假意告官,把常不欺嚇退之後,與妻商議道:“我想終年看守園房,怎能有個發跡之日。遞值宅內托付玩器數件,維值百金。看看範小姐,又是姿容絕世,不如哄他,隻說送返蘇州,連夜尋舡載至維楊,或妓或妾少也,賣他一二百兩,並把器行變易做本營生,爾我後半世是以溫飽過日。爾意如何?”馮嫗大喜道:“我亦正有此意,事不宜遲,遲則有變”。

二人計議已定,那馮二自會操舟,便向鄰家借下舡隻。馮嫗假作驚慌之狀,以給珠娘道:“尀耐常不欺,又去報知憨公子,隻在早晚,要與小姐成親。老身憐念是個宦門閨女,特今拙夫尋一小船,今夜便送小姐回去,不知尊意若何?特來商議。”珠娘欣謝道:“若得賢夫婦如此用情,決當厚報。”馮嫗又道:“還有一件,吾由大路到□,唯恐憨公子以快舡追襲,假自鬆江抄轉,方保無虞。隻是在路,又要多行幾日。”珠娘道:“我又不諳程路,悉憑主裁。”

當晚,馮二夫婦隻把細軟收拾,等至夜闌人靜,扶了珠娘下舡,蘭橈迅舉,兼程進發。忽一日已到鎮江,泊舟水涯,馮二正炊午飯,忽聞隔舡有人問道:“二叔別來無恙?”馮二抬頭一看,乃是族侄馮肇,向在青蓮庵,披荊為僧,即寂如也。

自那夜與法雲、寂如等謀劫錢生,遂把戚氏擊死,畢竟寂如眼快,覷見真真兒,手持匕首,刺人如決飛鳥,他便回身走脫。雖幸漏網,不敢回庵,向與金山寺住持文友相熟,遂在寺中住錫。是日打從長洲抄化而回,剛與馮二相遇。便邀二過舡,叔淡良久,從容問道:“吾叔此行,仍欲往揚州,或是暫時貿易?”二乃告以心事,寂如低頭想了一會,乃道:“吾叔載此尤物,易起人疑,況且到了維揚,未必有售主。設或有人聘娶,或賣在樂屍,必須麵看。萬一小姐烈性不從,叫喊起來,未免敗露。據侄愚意,倒有一條妙策,不知吾叔允否?”馮二欣然問計,寂如道:“住持文友,與我至密,悉知其為人,酷好美色。不如今晚泊舡山下,侄與文友說合,包兌二百兩紋銀,待至夜深,把小姐哄入寺內,那時深房邃院,再有誰知吾叔得銀?又便於營運,此計何如?”馮二大喜,遂點頭相約,各自開舡過江。

那揚子江乃是東南天塹,但見:

深沉巨浸,森渺寒光,一望迷茫,四圍無際,煙收霧斂,隱隱的露出金、焦兩點,宛在中央。雨霽虹銷,泛泛的飛來鷗鷺於群,爭依孤渚。不盡客航,幾葉峭帆風乍捲;亂劃漁槳,一聲欸乃月初殘。恍見數層銀島,原來是雪浪操空;忽聞萬馬奔馳,卻便是怒濤推至。正是:鳥飛應畏墮,帆遠卻如閑。

風帆迅速,不多時便抵金山。隻見殿宇岩嶢,遠憑江勢,真一大觀也。有詩為證。詩曰:

水天樓閣影塵塵,化國何年紫寄蹤。

淮海西來三百裏,大江中湧一孤峰。

濤聲夜恐巢枝鳥,雲氣朝隨出洞龍。

不盡登臨去帆疾,蒼範遙聽隔煙鍾。

寂如先進寺內,忙向文友說知。之友笑道:“若得美人以供爾我衾枕之歡,此樂便是西方,何必更求蓮座。隻是二百金一時不能措辦,奈何?”寂如道:“我有一計,雖雲太毒,然彼以不義而得,我以不義取之,亦不為過。”文友欣然問其說,寂如乃附耳低言如此如此,文友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