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山寺冤鬼現身 (2)(1 / 2)

信之看到第二句,以至末句,滿懷欣喜,遂即下舡。是夜睡至二更,夢見一少婦,血痕滿頰,近前哭訴道:“妾身戚氏,住在金陵城外青蓮庵之後,禍遭凶僧寂如謀奸不遂,將妾擊死。今寂如遁跡本寺東房,與住持文友,又欲奸汙夢珠小姐,被妾現魂救衛。明日小姐之父範父,自塞上南歸,泊舟維揚,君能救出小姐,與範太守相會,並把寂如送官正法,以洗妾冤,則君破鏡必合,相遇有期。”信之驚愕不能言,惟唯唯而已。戚氏臨去又囑道:“妾含冤不散,自隨寂如,迄今二載矣。因彼皈依釋氏,難以近身,今曉彼又謀溺叔嬸,罪惡滔天。雖有佛力,不能庇護,故妾得以隨身索命。妾無範氏,則冤仇莫雪;範氏無我,則貞操不全;君若不遇妾與範氏,則夫婦不能完聚。牢記!牢記!”戚氏既叮嚀而退,程亦欠身而醒。但見白露拂江,半邊明月。思憶夢中戚氏所言,句句分明,又詳忖簽詩,與夢暗合。遂不複睡,坐以至曉,喚起捕役朱敬山以語之。

敬山道:“夢雖難憑,然明顯若此,不可不信,況且住持文友,曾經會過,便不知果有寂如否?君可進寺相訪,我等尾後,以觀動靜。”信之果以為然,急起扣扉,謁見文友,又問起寂如,寂如亦便出來相會。隻是二僧因為鬼魂攪亂了一夜,方欲就枕,而信之適到,故眼色瞢瞢,神思倦憊。信之見了如此光景,暗暗驚異,乃與敬山遍向曲房靜室,細細邏察,卻是悄無影響。徙倚逾時,方欲告別,忽見廊下一婦,拍手而笑,複以手把信之,轉身走入靠西室內。信之、敬山等,急忙隨後而入。那婦人倏又不見,唯正南張畫一幅,恍若畫上笑聲啞啞。信之舉目直睇,但呼怪事。

畢竟敬山乖覺,細看二僧麵容頓改,言語違離,便雙手扭住道:“爾等驢做得好事!”忙令信之掀畫一看,他有小門。推門而進,又有精舍數間,窗外欄幹六曲,行過長廊,果有女子隱隱號泣。信之奮步向前。珠娘在內,聽得人聲喧嚷,疑是二僧逼奸,忙以羅帶自縊。信之破扉而入,大呼道:“果是範小姐否?我等特來相救”。

小姐背立含泣,而應聲道:“妾果範氏,君輩是誰?”信之道:“某等泊舟山畔,夜來得一奇夢,故知小姐被阨。又知尊翁先生,今日必至維揚,乞小姐不須疑慮,作速登舟。”珠娘歎道:“妾以閨中弱質,奈何命運不辰,出頭露麵,受盡摧挫。荷蒙君子仗義相扶,在妾有何麵目,再立於人世乎?況家君遠困遐陬,豈能即返,君請自為正務,此地乃妾畢命之所耳。”信之道:“小姐差矣,若果失身凶禿,死固宜然,今不為所犯,而必欲捐軀,貞白之心反不能顯暴於世矣。某因失偶相尋,愁腸如沸,故一聞小姐之事,不覺怒發衝冠,出自誠心相救,豈小姐視如僧輩而因為拒卻乎?設或尊君未即相逢,某當多著女伴,送至尊居,幸勿疑某亦蓄他意也。”

小姐乃收淚致謝。當信之苦勸時,朱敬山已把文友、寂如鎖在舡中,招呼二十餘人,蜂擁上岸,把細軟件物,一切筒匣器皿,無不席捲下舡。信之乃以自舡中艙,與小姐獨坐。將欲解維,合寺僧侶悉知,擁出江邊,沸聲詰究。朱敬山既有捕批,小姐又現在可證,遂不敢攔阻而退。

是日風順,開舡未幾,便至揚州。將舡停泊,信之便到岸上,遍向座舡逐一挨問,哪裏有個南京範太守的舡,隻得走回與朱敬山計議。敬山道:“若不解進府裏,被他先告一狀,反吃官司。隻是到官,須要小姐麵證。”珠娘在艙,聽得見官二字,不覺號咷大哭,走出舡頭便欲赴水。左首舡上有一老者驚問道:“那一位好似我家夢珠小姐。”珠娘回首一看,認是老仆金元,大叫道:“金元救我!”金元便即扶腋過去。原來範公的舡,與客舡相似,故信之尋問不出。

當下珠娘急問老爺哪裏,金元道:“老爺拜望太守未回。”言畢,公已回至舡首。見了珠娘,大驚道:“我兒為何在此?”珠娘見公,牽衣大哭,便把被劫情由,細訴一遍,公亦垂淚道:“隻道我為父的受苦三年,誰知汝亦遭此厄難。隻是汝既被劫,爾母亦必苦壞矣。”珠娘曰:“母親隻為爹爹謫蹇,終日愁苦,今天幸賜還,想是朝紳出疏申辯。”範公搖首道:“那些權佞眈眈虎視,在朝大臣,俱以身家為重,誰敢撩須。我一到邊陲,自謂必死,全賴新主洪恩,方遂首丘之願。即如今日得會我兒,亦莫非之雨露之所賜也。”言說.便令金元導至程舡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