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範沉香弄清情況後心裏有了數,他素聞日本守備隊有很多惡行,一直很厭惡他們,就打算狠狠敲一竹杠:“小店的藥材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皇軍光顧,更不能含糊,請把方子拿出來看看。”
川島便將藥方交給了範沉香。
範沉香接過方子,邊看邊唱一般誦著藥方:“人參、附子、厚樸、茯苓、甘草、橘皮、當歸、葛根、幹薑、桂心各六十斤哪!”他誦藥方的腔調兒類似飯館裏跑堂的小二報的菜名,尾音還拉了個長音兒,悠揚而悅耳。其實,都是遮掩他敲竹杠的狠招兒,他邊唱邊標完價。然後,向川島一笑,說:“請看看價格。”
川島把手一揮:“幺嘻!”“請稍等。”範沉香一笑,便走向藥櫃前的站櫃先生。程少伯趁機隨範沉香走過去,挨著他肩並肩背向川島,像在與站櫃先生交代什麼,低聲把他眼下的情況告訴了範沉香。
範沉香聞言意識到問題嚴重,雖然不知道程少仲與這個川島在美國結怨的詳細內情,但他知道日本人平時特別飛揚跋扈,根本瞧不起中國人,他川島既然說出要折磨程家人這種話,肯定說得到、做得到。因此,程少伯必須設法逃出去,並永遠躲開他。這樣想著,他對程少伯說:“我看,他出爾反爾,不送你回去肯定不是好兆頭,國省三這人不是好東西,但他告訴你的話可能是真的。所以,得給日本人來點狠的。依我看,他不仁,咱不義,配點兒毒藥把他們全藥死!然後一走人,不然,今後在國燕雄的地盤上也是不能住了。”
程少伯聽完嚇了一跳,擔心地問:“行嗎?別惹出事兒來。”
範沉香說:“聽我的,沒錯兒!”
程少伯又把川島所說的四十人一組吃藥的辦法說了一遍。“那就用緩殺藥,現在吃進去十天後死人。那時,他們第八組也吃完了。”範沉香說,“這藥方我來改,你回去等第八批藥一吃完,我和趙義卓帶人去接你。放心,這邊家屬我提前送到北平等你——不過,日本兵營裏我得先踩一踩道兒。”說著,又拿著藥方轉身走到川島麵前說:“川島中隊長,皇軍這個方子太大,我這藥櫃裏現貨沒這麼多。聽程少伯講,皇軍分四十人一組服用,我的意思是,馬上配好四十人的藥七十五斤,您的車先捎回去。我連夜到庫裏再湊足其他五百二十五斤,明天上午,我親自押車給您送到駐地,您看好不好?”
“你是說其餘的給我送上門去?”川島不放心地問。
“您這是大主顧嘛!我順便再孝敬您一些禦酒——中國皇帝喝的酒。明天是中國的中秋節呀,總要有酒的嘛!”範沉香說著,從櫃台裏拿出一壇乾隆禦酒,擎到川島麵前說:“這一壇請川島中隊長先嚐一嚐,這裏沒貨了,都在庫裏,明天我一定多送些過去。”
“好,一言為定。”川島終於笑眯眯接過酒聞了聞封壇口的牛皮紙,說,“你不按時送藥過去,軍法的論處!”
“一定,一定。”範沉香滿臉堆笑,“蔽店雖小,一言九鼎。川島中隊長盡管放心。”
“開路。”川島站起身,抱著酒壇就要走。
“川島中隊長。”範沉香叫道,“這藥錢您看……”說著把單子遞到川島麵前。
“明天一起算。”川島說,然後大步走出門來。
從神農堂出來,川島又根據國省三的指點,買了五十把藥壺——多買十把並沒多花錢,是逼賣藥壺的小老板多給拿的,說是萬一路上顛壞了幾把,也好能補得上數目。
回到駐地後,川島讓程少伯和國省三負責,把四十份藥一一分給被川島指定專門熬藥的人,並指點他們生火、加水、煎煮。一遍、兩遍、三遍,到午夜時分,藥全部煎好,摻勻後,分成三份給第一批四十個重病號先喝下去一份。第二天早晨,這些人便基本停止了痙攣和嘔吐,雖然還有稀便,腹痛卻減輕了許多。川島一見非常高興,當下,又讓那些人將第二份藥液加溫後吞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