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
舊小說常見“午時三刻斬立決”的字樣,在午時三刻鍾開刀問斬,此時陽氣最盛,陰氣即時消散,死刑犯人頭落地之時,魂魄也同時飛散,死後連鬼都做不成。所以,並不是所有的死刑犯都是在午時三刻處斬的,隻有十惡不赦之犯才會受到這種懲罰。
陽盛則陰弱,這種時候也是邪物最為虛弱的時候,所以我們也選在了這個時候動手,追捕滅殺昨晚逃掉的飛屍。
這一次兵仔還是被我們打發走了,並沒有跟著。張一真覺得帶他累贅,即便飛屍重傷,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到時候也指不定會再生什麼意外,兵仔幫不上忙反而容易受到波及;而我則是不想兵仔過多地被牽扯到這些奇異事件中。我已經失去了作為普通人的安穩生活,失去後才愈加發覺那種生活的珍貴,我不想兵仔也和我一樣,卷入這條不歸路。我和兵仔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兄弟了,我是家裏的獨身子,如今卻隻剩下一年時間了,一年後,白發人送黑發人,留下一對父母,到時還要麻煩兵仔適當照料了。
昨晚擊殺的那隻跳屍的屍體,已經被人發現了,和我預想的差不多,這件事隻是在最近幾個村子傳開,卻沒有人報警。村子裏有人認出了她的身份,而之前僵屍殺人的事兒也順利成章全部安在了她身上,在幾位村長的帶頭下,村民們在原地架起了柴火,加上柴油,就地焚燒掩埋了。現在那地兒已經賣給開發商了,不屬於村子裏的任何一人,所以就地焚燒死屍,也沒人覺得心疼。隻是屍體的家人有些怨言,但迫於眾怒,也不敢聲張。
這件事就算是順利解決了。
當我們路過的時候,那裏正燒得火熱,周圍還有不少村民圍攻。一旁公路偶爾有車輛路過,還以為他們是在焚燒垃圾。
不得不說,村子裏也有不少懂點兒東西的老人,知道在午時焚燒邪物最為妥當。
我們並沒有在原地多加停留,這裏不是我們此行的目標。我們順著昨晚飛屍逃離的方向尋去,那裏是兩座並連的小丘,張一真判斷,那飛屍應該就藏身在那裏。
飛屍受了不小的傷,逃跑時肯定會留下一些痕跡,再加上張一真那比狗還靈的鼻子,想找到它應該不難。
張一真的腰受了傷,這一行還得靠我攙扶著行進。而張一雅小腿的傷這會兒雖然還沒愈合,不過已經不會像昨晚那樣一瘸一拐的了。
這一次的主力是張一雅,張一真傷得不輕,不隻是腰,還有內傷,這次他主要承擔尋屍的任務,動起手來,還得靠張一雅。而我,照顧張一真,另外就是……有必要的話,繼續充當誘餌。
是的,我特麼就是個完美的誘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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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座並連的小丘,一直被當地人視為同一座,卻又沒有名字,反倒是它中間的那條小溝穀有個本地名字,閩南語翻譯過來應該是叫“楊家縫”。這個名字倒也沒聽說有什麼典故,“楊家”應該隻是指它最近的楊家村罷了,而“縫”在本地方言裏有溝穀的意思。
楊家縫裏有一片狹長的竹林,竹子不知是有人種植還是天然生長的,反正我是沒有聽誰宣布過它的所屬,隻是小時候偶爾有見附近的村民來砍一些回去用罷了。
讀小學的時候,上學放學每次都要從這裏過,農家的孩子沒有城裏孩子那麼嬌貴,上下學很少有父母接送,全靠自己走。有時候下午玩得晚了,回家走這條的時候,心裏總會害怕,尤其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因為,竹林旁有一片墳地。
墳聽說不是很老,都是建國後的了,附近村裏都能尋著墳主人的後人,每當清明的時候,便會有人祭拜。
當然,除了村民的墳地,這底下據說還有一座古墓。偏西邊的那座小丘,邊緣有一麵,像被人垂直切了一刀似的,暴露出一麵數米高的石條築的牆麵。
小學畢業後,我已經很少來這裏了,上了高中、大學後就更是沒怎麼從這兒走。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追捕飛屍,我甚至都快忘記這裏還有這麼些事兒了。
我把這些事兒與張一真張一雅說了,他們對於那座古墓倒是頗感興趣,決定先去那裏看看。反正兩座小丘加起來也不大,可以都看一遍,就是丘上的路不好走。
要上西丘,有半條石階小道,石料和那麵牆是一樣的。不過,隻有底下的半條,再往上,不知是被附近村民挖去做地基了,還是其他原因,已經不見了蹤跡,隻留下村民們自己開辟的泥土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