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電文革員遭重譴 練軍營袁道拜私恩(2 / 3)

“我本來為國,反弄成誤國矣。”說罷不覺流淚。袁世凱道:

“你甚(怎)麼為國弄成誤國呢?”張佩綸道:“兄弟自料己國不能取勝日人,不欲開仗,若把日人調兵實數報告,料李中堂必先發大兵來與日兵相當,恐兩國各恃兵力,必至激成戰事。故先前竄改電文,實望李相緩發軍兵,勉從和議。實不料此次戰端觸機即發也。”

李相一聽,真是無名孽火高千丈,拍案道:“你這小孩子的見識,你道不派多兵,便易成和議麼?正惟派兵不足,反受敵人挾製,諸多要索,反致和議不成是真。虧你自福州敗仗回來,還敢說軍事!你聽著炮聲不走就好了,還學人籌度軍情麼!老夫治兵數十年,被你牽陷至此,有何麵目見人!且你誤國至此,百死不足蔽辜。你快回去自處,老夫今日不能替你設法。”

張佩綸此時更沒得說,隻使個眼色示意袁世凱,求他說句話,便滿麵通紅,抱頭鼠竄去了。

袁世凱暗忖道:“若自己力斥張佩綸,覺自己更為有功。但念著前日交情,意自不忍。且李相又最愛親戚情麵的,盡令李相過不去,於自己前程亦屬有礙。”便向李相道:“張老哥這會辦事真誤軍情不淺。但也不過沒見識,一時愚昧,與受人賄賂的不同。以卑道愚見,隻合責他擅自決事,貽誤軍機,終不能責他賣國。他一點愚誠,實在可憫。中堂以為然否?”李相歎道:“他以一己的私心,致誤軍情,本罪在不赦。但老夫自問,亦失計太甚。視人派兵多少,然後自己派兵多少,已是誤了;且老夫當初,以自己任大責重,常恐他人誤我,故每事必委自己親人。今卻沒一人可用的,誤老夫至此。恐明日紛以老夫任用私人,還有麵目見人麼!”說罷幾乎掉下淚來。

袁世凱自忖道:“俗話說,丈夫流血不流淚。看李相長成七十來歲的人,說話間至眼皮通紅,真不忍見。”即答道:“勝敗兵家之常,中堂何便煩惱如此。卑道有一言,不知合否?因中堂若置張佩綸於不言,便是自己獨任其過,外人聞之,反貽口實。不如輕輕參佩綸一本:一來見中堂不袒私人,一來見戰前派兵不多,非自己之咎。不知中堂以為然否?”李相道:

“佩綸不能不參,但責任在我,豈能徒委諸他人?老夫自此必聲名掃地矣。但一己不足惜,恐國事亦自此益艱,則老夫之罪更重也。”

袁世凱惟再複勸慰問李相一會。李相即留袁世凱住下。自己退轉來,獨自尋思:“自己從前卻錯責了袁世凱。今番若把張佩綸的事切實彈參,那張佩綸自然不免。若是替他隱飾,不特自己的名聲越加壞了,更又對不住袁世凱。”想到此會,更為憤怒,便親自起稿,把張佩綸改易電文,混亂軍情的罪狀,切實參了一本。當時朝廷看了李相那本奏章,十分大怒,發下軍機及刑部會議。時軍機大臣明知張佩綸此次罪情非同小可,但他與李相是有個翁婿之情,且用人不當,實是李相之咎,盡要替他留個體麵。把原折細勘,覺得張佩綸竄改電文,不過不欲與日人開戰,恐多派兵時,易開戰禍,故以如此塗改,隻是他的愚處,不是他的奸處。就從這裏替他想出一條生路複奏。

過了次日,就有諭旨降下來,把張佩綸發往軍台效力。這一場大案,就此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