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端王、剛毅隻道羽翼既多,指日可以取得大位,又以為團黨真個是由天下凡,來扶清滅洋的,也信團黨有飛天遁地的法術,指日又可以殺退洋兵,因此更為得意。不想團黨用那些邪術,隻能欺得小兒,實在沒半點實際。那洋兵究竟是船堅炮利,所以先攻破了大沽口。提督羅榮光陣亡後,又攻破天津,及登岸以後,所向難禦。雖有聶仕成一軍,可能一戰,但寡不敵眾,況疲戰之際,實難支撐得幾時;且團黨因毀拆鐵路時,被聶軍攻擊,故團黨亦恨聶仕成如眼中釘刺。是以聶仕成當與洋兵開仗時,反被團黨在後路攻擊,遂至腹背受敵,竟至被傷殞命而去。
自聶仕成亡後,更無一人是洋兵對手。那董福祥雖口出大言,但在京中圍攻使館四十多天,連一間使館也不能攻進去,可知不是個戰將。至於李秉衡,亦隻是個紙上談兵的,實沒一些韜略,因屢戰屢敗,已經自盡;若是直督裕祿,早先已歿去了。那團黨固不能敵得洋人,隻會殺本國的官吏而已。所以洋人聯合八國大軍,勢如破竹,沿天津而進。自聶仕成歿後,既無敵手,直攻破了北京。
那時北京政界中人,凡從前趨附端王的,或逃或殺,也不消說。惟這場大禍,累及朝廷,洋兵既已人城,料必至玉石俱焚。況各國中,如德國憤恨欽差被殺,如日本憤恨書記被戕,總不免殺人雪恨;更怕連太後與皇帝,都不能了事。因外人雖知這場禍是端王、剛毅惹來,惟那裏分得許多,眼見是朝廷袒團排外,殺戮洋人,如何恕得。因此太後也慮不能幸免,便與當時皇帝商量,離了北京,直望西方而遁。又以直隸與京城,也是緊要地方,隻命些親信大臣留守京城,又複命榮祿再任直隸總督,隨後也除了講和一策,更無辦法了。
果然太後與皇帝出奔之後,各國即統軍入到北京。太後奔到西省,隻得令爵相李鴻章與各國議和,卒要賠了幾百兆,又將縱團排外為首的大臣,盡法懲辦了,方肯訂立和約。遂把端王廢為庶人,莊王及剛毅、趙舒翹,勒令自盡,瀾公亦革職謫貶。除徐桐已故之外,如啟秀、王培佑、何乃瀛及徐承惺與巡撫毓賢,也一概治罪。這都是後話不提。
且說和議既定,次年太後及皇帝方始回鑾。既將禍首大臣治罪,自然將有功之人獎敘。想以當時各省督撫,全憑得東南互保,故得免外人分攻各省,論功以劉坤一、張之洞為首,就各賞了一個宮保銜;又想袁世凱一任山東巡撫,即力行主剿團黨,又力陳團黨不足恃,且首倡致電各省,不遵偽命,若當時政府裏頭聽袁世凱之言,斷不致有今日之禍,便將袁世凱從優獎敘。
自此朝廷也信任袁世凱,亦無人敢為袁世凱阻力,自不消說。恰可榮祿複任直隸總督,自從端、剛被罪,或革或殺之後,那李鴻章亦於和議後身故,隻有榮祿一人,掌執大權。他一來是個貴戚,二來又是個相臣,所有從前端、剛大權,都落在他手上。他一發信任袁世凱。那直隸與山東,又是毗連之省,有事自然互相酌議,無不惟袁世凱之言是聽。袁世凱又最能利用權貴,因亦深得榮祿之心。故更令袁世凱在山東改練新軍。自是袁世凱聲望日隆,雖是一個巡撫,權勢在各疆臣之上。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及到了榮祿沒時,遺折竟薦袁世凱一人,可繼任北洋總督。那時朝廷早看重了袁世凱,又得榮祿保薦,就升授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自任了北洋之後,又有一番事業。正是:
方為撫院巡東省,又補兼圻鎮北洋。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