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因那時清帝病故,朝廷恐諸貴族為變,思召一重臣入衛。因當時慶王亦不在京,實國慶王掌執大權已久,恐他於嗣位問題有所梗議,故學從前遣發恭王的手段,借查勘萬年吉地之名,先令慶王領差出京。那時軍機中人,除了慶王之外,就算袁世凱是有權有勢的,故就令袁世凱入宮護衛,並商議大事。
不想清太後正籌思嗣位問題,又在病中,勢方劇烈,到次日,清太後又一病身故。
還虧清太後早傳下遺詔,以醇王的長子溥儀入繼大位。那醇王本是光緒的胞弟,故溥儀就是光緒的嫡侄子,論理本該擇立。但這會擇立的法子,於光緒帝名下,隻是兼祧,於同治帝的名下,方為承嗣;若就承嗣同治帝說起來,又不止溥儀一人方為合式。故清太後傳下遺詔時,實大費躊躇。隻一麵令袁世凱入宮,又一麵與醇王商酌,立定了主意,以傅儀入嗣。
及到次日清太後歿時,京中謠言更多,因帝後俱亡,相隔隻是一天,有此湊巧,自然令人疑惑。有說光緒帝死於非命的,又有說先太後實死於非命的,更有說光緒帝已死了數天,不過到那時方行開喪的。你一言,我一語,京中內外,倒是一般說法。惟有一點奇處,因各國駐京公使電報各本國,又稱清太後死之在前,光緒死之在後,與前說大為相反。更有湊巧的,當時拿了幾個太監,諭旨道他是幹涉朝政,因此更有人傳道,先太後那日在南海小禦輪中,夜裏被一個太監,不知何故,用槍擊中了左腿,傷重致斃的,故把那夜值差的太監,盡行拿了治罪,所稱因太監幹涉朝政,隻是一種托詞,這等語。諸說紛紛,莫衷一是。但就外國人所傳的說起來,是太後先死,還是近理,然究不過是忖惻之言,也沒什麼憑據,倒不必細表。
且說當時醇王,正在軍機行走,因宮廷遭此大變,自然在宮內商妥,立了自己兒子登位,然後把哀詔來宣布。在醇王本與袁世凱有點意見,因前年議創內閣的事,曾用槍擊袁世凱,此事本來刻未忘心,今偏召袁世凱護衛,隻是太後的主意,自己自不好阻他。還幸袁世凱亦是扶助擇立溥儀的,因此把前時意見,本已消化了。
不想那時鐵良正在做陸軍部尚書,覬覦政權,已非一日。
惟心中最恨袁世凱一人,年前因為爭掌兵權,已多次衝突,今隻望光緒歿後,袁世凱或失了權勢,自己才好謀入軍機。不提防嗣位大事,有許多宗室大臣也不召進宮中商議,偏召袁世凱一人,心中就不舒服。又怕新皇登位,念他援立之功,更加重用,可不是他的權勢更要大起來?便召集自己心腹的幾人,如學部尚書榮慶及學部侍郎寶熙,與及陸軍部參議良弼,會議對待之策。
那時良弼以鐵良得掌兵權,實出自他的手段弄來,今因不遷其官,已含恨鐵良不已,惟外麵仍與鐵良周旋,故鐵良全不覺得。當下會議對待袁世凱,寶熙道:“今袁某入宮護衛,且與聞嗣位大事,顯有援立之功,料不能說他不好。今諭旨已將太後追封的(為)大行太皇太後,而光緒後又已封為皇太後。
自鹹豐以後,向由太後垂簾聽政,今改以醇王做監國攝政,料非新太後所喜歡。今不如密進宮中,恭請新太後垂簾。如此議能行,可料醇王失了權勢,那時新太後必感我們扶他聽政,自然用我們掌執政權,便可在新太後跟前,說先太後奪先帝政權之故,係袁世凱當戊戌一案,從中播弄。這樣,不怕新太後不治袁世凱之罪,是一舉而兩得也。”榮慶道:“此計大妙,即是一矢貫雙雕。一來我們可以同進軍機,二來又泄袁世凱之恨。
若是不然,不特我們沒有掌執政權之日,且將來援立功大,袁世凱將越加重用,即越有權勢,實是我們眼中釘刺而已。”鐵良道:“豪傑之士,所見略同,我亦以此策為最妙。但何以進言於新太後之前,且言了又安能得他必允?實屬有點難處。”
寶熙道:“有何難哉!今停靈在內宮,足下為親貴大臣,明日可人宮致祭,就向新太後說有要事密奏,新太後自然要設法密召足下入宮,自可以暢言。且若以醇王攝政,便權在醇王,若由太後垂簾,即權在太後,亦沒有不從的道理。”鐵良聽罷大喜。座中惟良弼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