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犬濕草為主人,白馬臨溪救漢君。
花騾告狀罕奇事,義畜傳留貫古今。
話表狠心賊烏有義見縣官動怒,口喊:“冤屈小人了!這宋其升與小人乃托妻寄子之交,他赴山東約有半載未回家,小人焉有圖財害命之事?商老寡婦是血口噴人,就是將小人杖斃在公堂,臭一塊地是無妨,就是小人含冤在九泉了。求大老爺照察覆盆,超生小人草命罷。”連連叩頭,如雞喙碎米。於公動怒冷笑,罵道:“好一負義奴才,明顯是真情實犯,竟敢嘴硬!來呀!看夾棍伺候!”眾青衣發威喊堂,隻聽嘩啦啦一聲響,撂在堂前,把烏有義擄去鞋襪,頭上箍好麻辮環子,骨夾棍套上兩邊,一攏繩,烏有義“哎喲”一聲昏過去了。青衣忙口含涼水,照對麵一噴。烏有義倒抽濁氣,口內“噯呀”,說:“小人冤枉!就是夾死小人,也不能屈招屈認!”於公大喝:“凶徒,死到臨頭,還是口硬不招!再用嚴刑拷問,必說本縣屈打成招。本縣自有道理,令你口服心服。”遂吩咐青衣鬆刑,傳禁卒將凶犯掐監,花騾子交與馬夫好生喂養,商寡婦帶至女質所,賞他飯候審。遂將高品、廉升傳到跟前,附耳低言,吩咐了幾句,事畢退堂。不表。
且言高品、廉升二快役帶領散役十名出了縣城,來至村內烏家門外,用手敲門。王氏在房中問:“門外是誰?”高品說:“是我與大哥交好,嫂嫂開門,哥哥煩我送信。”王氏聞言出房,將街門開放,瞧見是十餘名差人,不由心中膽慊,麵目焦黃。高品說:“這案與你無幹,不必害怕耽驚。你丈夫受刑不過,從實招認,他殺人他償命,你隻將贓銀獻出,包管你無罪。”王氏膽小,隻得實說:“我丈夫圖財害命,我可未幫著行凶。一百兩銀子現在我去拿去。”轉身進屋,高品、廉升隨跟也進屋內。王氏開櫃拿出贓銀,二快役一眼瞧見了腰刀,伸手拿過來,拔出鞘,見刀上還有血痕。遂將王氏用法線鎖了,派當村地方看守烏家的房舍,眾差役牽著王氏,一直的進城。來至縣衙,進內一回稟,於公立刻升堂,問道:“烏有義是你何人?”王氏說:“是我丈夫。”於公問 :“你丈夫圖財害命,你可知曉?”王氏說:“不知,他殺死宋其升之後才知。”於公命監內提出惡犯烏有義,當堂質對。
烏有義來至堂前,見王氏跪在堂前,凶刀、銀兩擺在堂前,惡賊一怔。於公喝問:“你妻招認,你還不招承?贓證在此,還有何說?”此時烏有義不由心內發毛,後悔不及,隻得招認。口呼:“青天大老爺,小人願招,昨日陰雨,宋其升住在我家,小人見他身有白銀百兩,是我一時昏聵不明,害了他的性命,把屍埋在後院柳樹下。這是小人實供,叩求大老爺超生小人罷。”於公微然冷笑說:“好一負義凶徒,世界上竟有你這負義之人!因財忘義,乃是龐涓出世、伯、喜否複生。你豈不知朋友之交,皆在五倫,如同手足,可以托妻寄子,義重如山。古昔管、鮑斷金,廉、藺刎頸,左、羊從死,劉、關、張生死相倚。你竟不如花騾,替主鳴冤,報仇雪恨,畜類尚曉報主之恩,你枉是一人!”遂令烏有義畫了押,打了稽鬥,吩咐禁卒把烏有義收禁,候其詳文。判王氏並未助夫殺宋其升之命,反行勸夫受辱,從寬免罪,釋放回家。飭商寡婦具領狀,領銀並行囊回家。凶刀貯庫。宋其升之妻商氏,飭明日來案領屍埋葬。於公發放已畢,退堂歇息半刻,遂令典史張榮壽帶領刑仵、書吏到烏家小院刨屍。
書要簡捷為妙,話不可重敘。張四衙奉命出城,眾役尾隨。不多時已到烏家,尋到小院柳樹之下,令人刨出宋其升的屍身一具,飭令仵作驗明傷痕,係刀傷脖項一處,皮卷、肉翻,實係一刀廢命,身首異處,渾身並無別處傷痕。當場填了屍格。闔村男女老少人等齊來看驗屍的,這才知烏有義謀殺人命,花騾撞倒門牆進城喊冤,亦是一段奇案。“烏有義忘義圖財,人人聞之恨罵,不料咱村中竟出了這樣的命案,真令人可恥可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