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菊花青騾替主鳴冤?差役奉命拘拿凶首(1 / 2)

雨地相逢起風波,義弟絕情殺義哥。

圖財害命傷天理,陰魂告狀附花騾。

話表烏有義向王氏冷笑說:“傻老婆,咱得了這一百兩銀,就不為難了。你過來,且同我吃個發財的喜酒。”王氏膽小,懼怕丈夫的凶惡,沒奈何隻得從權。夫妻對坐飲酒,忽聞院內菊花青騾“噅噅”亂叫。烏有義心下著忙,說:“不好!我殺死了小宋不要緊,我怕這騾掙斷韁繩跑回他家,小宋的丈母、妻子皆認得是他家的牲口,必找他丈夫女婿,那便怎了?哦!有了,不如斬草除根,才得幹淨。喝完了酒,我把他一殺,將肉煮了吃,把皮賣了,沒了對證,豈不是好?”主意已定。這且慢表。

再言宋其升之妻商氏月娥,自從丈夫去打抽豐,同母並孩子終朝每日盼望夫主回家。這日天晚,點上燈光,見母親並小兒皆已困睡,自己獨坐,思前想後,夫主去了有百日,並無一封家書回來,自覺一陣心驚肉跳,坐臥不安。暗想:“這是何故?莫非丈夫在外有了病災?或是有甚舛錯?為何我坐臥不安?”正然思想,忽然小兒啼哭,遂上床乳孩子,一陣心血來潮,合眼朦朧。

這宋其升被害的冤魂來家,與妻托夢,一陣陰風來到自家門首,見門前站立身披甲胄二位門神攔阻來路。隻見神荼、鬱壘二位門神見有鬼魂欲進自家大門,一齊喝道:“何處冤屈鬼魂,不許前進,有吾神在此,急速退去!”宋之魂魄連忙叩頭,口尊:“上聖,我乃本家宋其升之冤魂,因被烏有義殺害,特來與妻子托夢,好替我報此冤仇。望乞尊神憐憫,放小魂進宅警夢,感恩不盡。”門神聞言,大叫:“冤鬼,揭起魂帕,吾神驗明放進。”諸公,你當魂帕是件何物?隻看唱戲裝出來的怨鬼,用那包頭遮臉,其名神帕,凡陰司真鬼,必有一塊陰紗罩臉,為看不真真形相貌。故此門神叫冤鬼揭去魂帕。冤魂聞言,把魂帕揭起,二位門神認得是宋其升魂魄,遂往左右一閃,說:“吾神放你進去,休得作祟,速速出來。”冤魂說:“謹遵法諭。”嘀溜溜一陣旋風,滾進街門,竟入上房,屋內瞧見丈母睡在床裏,妻子摟著平哥睡在床外,不由一陣肝腸痛斷,口吐悲聲,高呼:“賢妻,為丈夫死得好苦!皆因自山東回家,因雨住在烏有義家,伊貪圖我一百兩銀,把我用酒灌醉,一刀喪命,把屍埋在後院。賢妻若肯報仇,速到樂亭縣喊冤,必有花騾告狀。”言罷吹了一口陰氣,一陣旋風滾出房去。

商氏被陰氣吹的透骨冰涼,“噯喲”一聲,從夢中驚醒,瞧了瞧燈光,昏昏沉沉,聽了聽梆鑼齊鳴,正是三更。此時將商老寡也驚醒,問道:“你為何不睡?倘你熬壞身體,為娘倚靠何人?常言道:‘死了女兒斷了親。’女婿焉能養活丈母娘一輩子?”商氏聞言:“咳!”口呼:“娘有所不知……”遂將夢警訴了一遍。商奶奶說:“夢警無憑,怎去告狀?夢警又不可不信,非有實犯真贓,方可去告。不如明日我到烏家,探有一些虛實影兒後,再去告也不遲。”母女商量已定,坐候至天光大亮,梳洗已畢,天已日上三竿。商奶奶換了一身新衣,手拄拐杖,出門竟撲烏家而去。

且言烏有義手執麻繩,走至院中,天已大亮,欲把花騾捆倒,好用刀宰殺。不料宋其升的冤魂在暗中支使,花騾鬃尾亂紮,“噅兒,噅兒”的連聲喊叫,攢勁一躥,“咯嘣”把韁繩掙斷,在院中踢跳咆哮。烏有義不敢近前,恐怕踢著,口中隻罵:“囚囊的,連人我都殺了,何況你這畜牲!”遂撂下繩子,進屋取刀。這時花騾照著街門連踢帶撞,街門又閂得結實,花騾雖有勁,焉能撞得開街門?暗中冤魂助力,乘花騾撞時,冤魂兩手齊推,“呼嚕”一聲,連門帶框皆倒,花騾“噅”的一聲跳出跑了。

烏有義拿刀出屋,瞧見花騾撞倒街門跑了,自顧收拾街門,那顧趕騾?就有街鄰多嘴來問:“烏大爺街門為何倒坍?”烏有義聞言發毛,隻得扯謊:“這必是昨日大雨,將牆泡軟,又不知誰家牲口一撞,故此倒了。及我急忙起來來看,見是誰家牲口,隻可自己收拾街門。”眾街鄰信以為實,各自散去。

烏有義正然安門,忽聞背後有人說:“烏大爺可好?”烏有義回頭,見是商寡婦,不由的發毛,勉強問:“老太太,這是往那裏去?請到家中坐,吃完飯再走。”遂向屋內高聲說道:“商太太來了,你陪進去。”王氏聞言,不由麵上變顏變色,勉強迎接,陪著笑說:“我的媽,你老人家從何處來?我的親娘,請屋中歇歇。”遂一同進屋落坐。商老寡問:“大娘子,你臉上為何變顏變色的?”烏有義忙接言說:“他病了七八天,才好。”商老寡說:“我少望看你,你嫂嫂盼你哥哥,胡夢顛倒,夢見你哥哥回家來了!”烏有義發毛,明知故問:“我哥哥幾時來的,我怎麼竟不知道?”商老寡接言:“你嫂嫂夢你哥哥在你家避雨,故而老身前來看是真是假。”烏有義勉強冷笑說:“這也奇了!我哥哥回家一定先奔家,無論多大雨,焉肯住在舍下?真是胡夢顛倒!”商老寡聞言,言以為真,說:“既是你哥哥未來,我回去告訴你嫂嫂去。”烏有義隻盼厭物離門,假意相留:“吃了飯再走。”商寡婦說:“家中無人,早些回去方好。”言罷起身。惡人夫妻相送出大門而去。這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