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言宋其升的冤魂領著花騾進了城,硬往樂亭縣衙內闖。正值於公坐早堂,菊花青騾在月台上把兩隻前腿一蜷,兩隻後蹄一彎,身一伏,就猶如跪倒一般。眼望於公悲鳴。兩邊衙役剛要舉杖趕打,於公在坐上看的明白,吩咐:“莫要打他。”遂望下問:“你這畜牲,有何屈情?你領本縣的捕快前去拘人!”遂飭差高品、金章、廉升、印顯:“爾等隨花騾前往拘人。”四差役接了拘票,菊花青騾站起往外就走,四個公差帶領二十名散役,隨菊花青騾出衙,又出城。順著大路往前正走,正遇商寡婦,瞧見菊花青騾,說:“這騾子是我姑爺的,勞駕眾位給攔住。
”高品說:“眾位哥們,這騾子有了主了。我去問明,你們先隨騾子去。”遂口呼:“老奶奶,這騾子是你家的,就當拴牢,今跑出來踢了人就是禍。”商老寡說:“這騾子是我女婿騎著出外,好幾個月還未回家,今見此騾,不知我女婿今在何處?”高品就知其中有異變,問道:“你女婿姓甚名誰?”商老寡說:“姓宋名其升。”高品說:“我認得,是開磨房的宋其升。老奶奶你在此略坐一坐,等我們去趕騾子,交與你老牽去。”商寡說:“多勞眾位神,老身在此等候何妨。”公差穩住騾子主,邁開腳步,急走如飛,追趕眾人。約有三裏多路,見騾子跑進一家院內。金章說:“騾子進了烏有義家去了,咱們就拿他見官交差。”
且言花騾進了烏家,“噅噅”亂叫。烏有義夫妻正然吃飯,忽聞騾子噅噅亂叫。烏有義走出房,見是那匹花騾,口內罵道:“好挨刀的!把我的大門碰倒,好容易砌得!你既得了活命,怎麼又來送死?”話言未了,眾捕役闖進門來,問:“烏有義,這騾子是你的嗎?”烏有義心內有病,滿臉變色,說:“這騾子不是我的。”印顯說:“這騾子有失主認了,報到當官。別管是你不是你的,既跑在你家,你可難推幹淨,隻可勞動大駕,隨我們回話交差。”言罷一抖索線,把烏有義鎖了。隻嚇得烏有義魂不附體,自己懊悔昨晚做錯。眾差役拉著烏有義,牽著騾子,竟奔縣城走。不多時,在半路又將商寡婦一同帶走。
行有頓飯之時,進了城,來至縣衙。快頭高品先去回話,在公堂前跪倒,口尊:“大老爺在上,小人等奉差跟隨花騾前去,路遇商老寡婦認得花騾,言說是他女婿出外所騎花騾。這花騾跑在烏家,小人等將烏有義並騾之主皆帶到,請大老爺定度。”於公聞稟,吩咐:“先帶商寡婦,本縣問話。”“哦”!高品答應一聲,向外走去。來至角門說:“商奶奶,本官喚你問話。”
商老寡聞喚,手扶拐杖來至堂口,跪倒叩頭。於公坐上問道:“你是何姓?怎麼認的這匹花騾?要你從實供來。”商寡婦回道:“小婦人商門趙氏,年七十三歲,膝下無兒,隻生一女,名喚商月娥,嫁與宋其升為妻,生了一子名喚平哥。女婿開磨房為生,小婦人倚靠女婿度日,磨房又折了本錢,故而歇業。家中度日艱難,小婦人女婿無奈,醵些盤費,騎了這匹菊花青騾,赴山東他姑母處打抽豐,一去切乎有半年未回家。昨晚小婦人的女兒偶得一凶夢,夢見他丈夫宋其升回家,言說:‘為丈夫自山東回家,遇雨在烏家避雨,烏有義知我有財帛,他圖財害命,快給我報仇。’醒來原是夢警,心中疑惑。小婦人女兒命我天明到烏家,並未查出破綻。回家在路上遇見小婦人女婿所騎的這匹騾子,上差將小婦一同帶來。這是始未緣由,並無虛言。”於公聞訴,不由暗暗歎惜,說:“商趙氏,你且下去,聽本縣審問凶首,追究屍身贓證,必有水落石出,殺人者律應償命,按例法不容情。”商老寡退下堂來。
於公吩咐:“帶烏有義!”眾青衣吆喝:“帶凶犯!”隻聽角門外捕快手拉索線,牽著烏有義,報門喊嚷:“凶犯烏有義告進!”隻聽堂下眾青衣接一聲:“哦!”捕快牽著烏有義走了一個緊步,來到堂口,捕快高聲稟道:“凶犯烏有義帶到。”青衣說:“當堂去刑。”捕快一聲答應“哦”!遂將法線去了。烏有義跪在堂前叩頭,口呼:“大老爺,小的冤枉,冤屈!”於公閃目一觀,見此人麵目含著一團殺氣,鼠耳鷹鼻,翻嘴唇,就知他非是善良之輩,不由的怒從心起,把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好該死的奴才,竟敢圖財害命!竟忘了明有王法,暗有鬼神!事犯到官,速速實招,免動大刑,你的皮肉免得受苦。講!”烏有義見縣官動怒威喝,跪爬半步,假意哭道:“青天大老爺明鏡高懸,小的有冤無處訴,屈殺小的了!”不知狠心賊肯招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