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九月五號 (1)(2 / 3)

“那麼,”母女倆對艾曼紐說,“我們真的完了?”

他們臨時商量,一致答應裘麗寫信給駐防在尼姆的哥哥,叫他馬上回家一趟。可憐的母女倆發現必須想方設法來擺脫這場災難。瑪西米蘭?摩萊爾雖然還不到二十二歲,但卻能很大程度上影響父親。原先當他想入伍時,他父親本來不同意他去,隻是叫他要根據自己的興趣來選擇。他馬上說他願意去。後來他刻苦學習,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軍官大學,現在是少尉,有了恰當機遇便能升遷。在他的那個分隊,瑪西米蘭?摩萊爾以嚴守紀律而聞名,他盡職盡責,因此獲得了“斯多葛派”的美名。當然,好多人隻是這樣喊,從別人那裏聽說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年青人便是他母親和妹妹求助的人,她們也完全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想把他叫來。她們做對了,因為當艾曼紐和柯克萊斯走進辦公室以後,當柯克萊斯出來時,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垂頭喪氣。走過她身邊時,裘麗剛想開口,他卻一反常態,匆匆地奔下樓去,仰起頭,叫道:“啊,小姐,小姐,太可怕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一會兒,他又上來了,手裏捧著兩三本厚厚的帳本,一本筆記本和一袋錢。

摩萊爾查看了帳本和筆記本,數了數錢。一共才七八千法郎,五號前還能收回四五千,加起來才一萬四千法郎,而那些期票卻高達二十八萬七千五百多法郎。叫他怎麼開得了口呢?然而,當摩萊爾去吃午飯時,看起來卻非常鎮靜,這更加增添了母女倆的恐懼。吃過午飯,摩萊爾平常總到湖喜俱樂部去喝咖啡,讀《信息報》,但今天例外,他回到了辦公室。

而柯克萊斯,他簡直懵懂了,那天下午他來到天井裏,光著頭坐在一塊石頭上,任憑陽光曝曬。艾曼紐想安慰母女倆,但卻不知說什麼好。這個年青人最了解公司業務了,肯定知道一場災難已降臨到這家人的頭上。天黑了,母女倆呆在房間裏,希望摩萊爾離開辦公室後到她們那兒去。然而她們聽到他經過門口時,故意放輕了腳步,回到自己房間,並把門給扣上了。摩萊爾夫人叫女兒去睡。裘麗走後,她又呆了半個鍾頭,然後站起來,脫了鞋子小心翼翼地沿走廊走去,想從鑰匙孔裏看看丈夫在幹什麼。走廊中,她看到一個黑影在後退,那是裘麗,她先來一步。她向母親走過來。“他在寫著什麼。”她說。不用言語,兩人都非常明白對方的心情。

摩萊爾夫人又從鑰匙孔中看過去,摩萊爾是在寫東西,但她比女兒細心,她發現丈夫在印有花樣的一張紙上寫。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他在寫遺囑。她打了一個寒顫,但沒有作聲。第二天,摩萊爾仍和往常一樣平靜,照常到辦公室,按時吃早飯。然而在吃完午飯後,他把女兒拉到身邊,抱住她的頭貼在胸口,很長時間沒有鬆開。晚上裘麗告訴母親,父親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很鎮靜,但她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厲害。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九月四日晚上,摩萊爾叫女兒把辦公室的鑰匙拿出來,裘麗一聽,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她感覺這是一個不祥之兆,她一直藏著這把鑰匙,小時候,父親向她要回,就當作對她的一種懲罰。而現在父親為什麼突然要把它要回去呢?她望著父親,“我做錯了什麼嗎?父親,”她說:“你想把它要回去?”

“沒什麼,寶貝,”父親回答說,聽到女兒的話,他的淚水便來了,“沒什麼,我隻是想把它要回來。”

裘麗假裝找鑰匙。“我一定是忘在臥室裏了。”她說,然後便走了出去。但她並沒有回臥室,而是去找艾曼紐商量。“別把鑰匙給你父親,”他說,“如果可能,明天早上一刻也別離開他。”她問為什麼,但艾曼紐說自己也不知道,或者不肯說。四號晚上,母女倆仔細地聽著各種聲音,摩萊爾夫人聽到丈夫在房間裏焦慮地走來走去。直到淩晨三點,他才倒在床上。母女倆就這樣擔驚受怕地過了一夜。她們也在盼望著瑪西米蘭,按理說今天傍晚他可以回來了。早上八點,摩萊爾來到她們房裏,顯得很鎮靜,但從他那憔悴的麵容可以看出他那一晚上的焦慮。她們不敢問他休息得好不好。摩萊爾從來沒有這麼溫柔地對待自己的妻子,也從來沒有對女兒這麼親熱,他望著自己的女兒,不斷地吻她。裘麗牢記著艾曼紐的話,當她父親出去的時候,她也立即跟了進去,但他急忙說,“去陪你母親。”裘麗想陪他。“我要你這樣做。”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