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根本沒有基 督山伯爵!”狄布雷又說,“敲十點半啦,阿爾培!”
“承認這是你在做夢吧,讓我們坐下來吃早餐吧。”波香又說。但鍾聲未絕,傑曼就來通報道,“基 督山伯爵到。”每一個人都不由吃了一驚,這證明馬瑟夫的一番敘述給了他們很深刻的印象,連阿爾培自己都感到突兀,他不曾聽到一輛馬車在街上停下來的聲音,或會客室的腳步聲,開門的時候毫無聲音,伯爵出現了,他的服飾極其簡單,但即使最會吹毛求疵的花花公子也無法從他這一身打扮找到任何可挑剔的地方。他身上的每一件東西——帽子、上裝、手套、皮靴——都是第一流巧手的製成品。令大家驚奇的是,因為他極像狄布雷所畫的那幅畫像。伯爵帶笑走入房間中央,向阿爾培走過來,阿爾培趕快伸手迎上去。“守時,”基 督山說,“是國王的禮節,我好像記得你們的一位君主曾這樣說過,但這卻不是旅客所能辦得到的,不論他們心裏多麼願意。我希望你們能原諒我遲到了兩三秒鍾。一千五百哩的路程上不會沒有些麻煩的,尤其是在法國這個國家好像是禁止打馬的。”
“伯爵閣下,”阿爾培答道,“我已經告訴這幾位朋友您光臨的消息,我請了他們來,以實踐我對您許下的諾言,現在請允許我向您介紹。這幾位是:夏多?勒諾伯爵閣下,出身名門,是十二家貴族的後代,他的遠祖曾出席過圓桌會議;呂西安?狄布雷先生,內政部長的私人秘書;波香先生,一家報館的編輯,法國政府害怕的人物,他雖然名聲顯赫,但您在意大利卻沒有聽說過,因為他的報紙在那兒是被禁止的;瑪西米蘭?摩萊爾先生,駐阿爾及利亞的騎兵上尉。”
伯爵一一向他們點頭致意,態度很客氣,但同時帶有英國人的那種冷淡和彬彬有禮的氣質,但介紹到最後一個人時,他不由地向前邁了一步,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片淡淡的紅暈。“您穿的是法國新征服者的製服,閣下,”他說,“這是一套美麗的製服。”誰都不知道為什麼伯爵的聲音會發抖得這樣厲害,是什麼原因使他這一對這樣平靜清澄的眼睛突然發光。此時,他不想再掩飾自己的感情了。
“你沒見過我們這位非洲客人吧,伯爵閣下?”阿爾培問道。
“從來沒見過。”伯爵回答,這時他已能控製自己了。
“喏,在這套製服底下,跳動著一顆全國陸軍中最勇敢和最高貴的心。”
“噢,馬瑟夫先生!”摩萊爾插口道。
“讓我說下去,上尉!”阿爾培接著說,“我們剛才聽到他最近的一個舉動,是個非常英勇的行為,因此雖然我今天才初次見到他,我卻要請您允許我把他當作我的朋友來介紹。”
“啊!您有一顆高貴的心嗎?”伯爵說,“那就太好了。”
這一聲讚歎是如此古怪,像是在回答伯爵自己心裏的念頭,而不像是回答阿爾培所說的話。大家都很驚奇,尤其是摩萊爾,他隻是驚奇地望著基 督山伯爵。但同時,那語氣是如此的溫順,因此不論這是多麼古怪,也不會使人動怒。
“咦,他為什麼要懷疑這一點呢?”波香對夏多?勒諾說。
“真的,”後者回答,他憑著他那貴族的眼光和他的閱曆,已把基 督山伯爵身上所能看穿的一切都看出來了,“阿爾培並沒有欺騙我們,這位伯爵是一個奇人,你怎麼看,摩萊爾?”
“不錯!他那種胸襟開闊的神氣我很喜歡,雖然他對我說了那一句話。”
“諸位,”阿爾培說,“傑曼通知我早飯已準備就緒。我親愛的伯爵,請允許我為您引路。”
他們靜靜地走入餐廳,大家就座。
“諸位,”伯爵一麵入座,一麵說,“請允許我作一番自白,借此來解釋我的任何不合習俗的舉動。我是一個異鄉人,而且是一個生平第一次到巴黎的異鄉人。法國人的生活方式我完全不懂,到目前為止,我一向都沿襲東方人的習俗,而那是和巴黎人完全相反的。所以,要是你們發覺我有太土耳其化,太意大利化,或太阿拉伯化的地方請原諒。現在,諸位,我們來用早餐吧。”
“他說這番話的神氣多妙!”波香低聲說,“他一定是一個大人物。”
“在他本國或許算是一個大人物。”狄布雷接上說。
“在世界各國都可算是一個大人物,狄布雷先生。”夏多?勒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