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瀾宮才是裕妃的寢宮。
昨夜如笙宿在乾坤宮,隻留了穗雲一個人在夜瀾宮“獨守空房”。如笙被宮女們簇擁至寢宮門口,穗雲迎上來,衝她喚了一聲“裕妃娘娘”。
如笙從穗雲的眼裏讀出了半點輕蔑,她煩得很,不想再理會,徑直回到案前坐下。
穗雲原本是如磬的貼身丫鬟,從小伺候她長大的。當初收留穗雲,是想讓她連如笙一同服侍,可如笙喜歡清淨,不樂意有其他人跟在身邊,久而久之和穗雲的關係也就變得生疏。
溫元郡主出嫁,貼身丫鬟自然是要跟上的。阮家夫人隻得讓穗雲一並前往褚國。穗雲嘴上不說,心裏卻反感得很。在她看來大小姐是阮家的榮耀,也是她的榮耀,至於二小姐,她未曾放進眼裏過。這一路上她說起話來自然是陰陽怪氣,刺得如笙真想遣她回淮國,省得兩見相厭。
有了瑞王的吩咐,宮女們很快送來了膳食。如笙慢條斯理的吃了幾口,菜肴雖然豐盛,但終歸不對胃口,於是忍不住蹙了眉。穗雲趁宮女們不在,冷哼了一聲,像是在諷刺她端娘娘的架子。
瑞王果然沒有食言,沒過一會就來了夜瀾宮。見盤子裏的東西沒動多少,如笙一臉可憐模樣坐著,他忍不住想笑,卻還是克製住了,問:“怎麼,不對胃口?”
如笙沉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那你想吃什麼?我讓下人去做。”
“……想吃蔥油燒餅。”如笙聲音細如蚊聲。
“什麼?”瑞王隻當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站在如笙一旁的穗雲清了清嗓子,如同宣召一般的用毫無起伏的聲調替如笙又說了一遍訴求:“回聖上的話,裕妃娘娘自幼就愛吃巷口煎的蔥油燒餅,對市井小吃也是尤為偏愛。”
瑞王這下是真的繃不住了,終於笑了出聲,“好,我這就讓下人去做,裕妃稍安勿躁。”
如笙趕緊扯住他的衣角,“別,不吃也成,省得讓人覺得我飛揚跋扈。”
瑞王盯著她扯著自己衣角的指頭怔在了原地。如笙也意識到方才自己說話不講半分君臣禮節,趕緊跪下來,“妾身無心衝撞聖上。”
“起來。”瑞王扶她起來,抬手替她將鬢邊的發絲扣到耳後,“你平時在府上如何,在夜瀾宮裏就如何。”
“回聖上,裕妃娘娘在阮府的時候行為舉止比今日還要有甚。”穗雲又站出來坑了如笙一把。
“哦?所以你昨日和今日的恭敬都是偽裝出來的?”瑞王故作生氣的凝視著如笙。
如笙嗔怒般的瞪了穗雲一眼,作勢又要跪下。
“好了,逗你玩的。”達到了目的,瑞王沒再為難如笙,“蔥油煎餅一會就上了,你就坐著等吧。”
瑞王還有其他事要處理,在夜瀾宮沒待多久就走了。如笙待他離開,回頭就要找穗雲算賬。
“你瘋了?不知道我頂的是誰的身份?我要是暴露了,你和我都得去死,阮家也得一塊去死。”她惡狠狠的看向穗雲。
“奴婢又沒說裕妃娘娘究竟是誰。”穗雲並不正視如笙,眼珠子望向房頂,仿佛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如笙氣急,隻能心裏罵了一句“豬隊友”。
晌午過後,如笙正歇在榻上看書,門口忽然傳來問安的聲音。她以為是瑞王又來了,還在想瑞王怎麼有事沒事就來夜瀾宮。等她從榻上下來,才看見一個從沒見過的女人由宮娥攙著走進來,身上穿的華服不比她差到哪裏,她當下便明白了過來,這個素未謀麵的女人該是瑞王的哪個嬪妃。
如笙不知道麵前的人是誰,自然也不知道該行什麼樣的禮。她直直的盯著對方,按道理是極其失禮的,好在那人也沒怪罪,滿麵笑容向她問安。
“碧兮見過裕妃。”
如笙自當回禮,那人待她直起身,又道:“昨日裕妃進宮,我因身體抱恙缺了席,這不,就來領罪了。”
如笙記得夜瀾宮有個小宮女提到過,說前皇後歿後瑞王就再沒有寵幸過其他妃子,但對成妃卻還是關愛有加,畢竟成妃自幼與他一起長大,算得上是瑞王的青梅竹馬。
“身體為重,成妃不必掛心。”
“你知道我是誰?”成妃有些驚喜,她尚未自報家門就被如笙猜到了她的身份,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真的名揚四海。
“成妃名聲在外,宮人們時常都會說到。”
“我哪是什麼名聲在外,不過因為和聖上關係親密,才被人拿來嚼口舌。”成妃環視了一遍夜瀾宮,又道,“我進宮許久,宮中沒有皇後,其他嬪妃也不太管事,若是裕妃不嫌棄,有什麼就和我說,我都樂意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