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囡迭聲說著:“沒事沒事!對不起,韓複!”她的半截褲腿迅速被鮮血濡濕。?
零抱著曹小囡進了客廳,將她放在沙發上。白色的藥棉拭上曹小囡的小腿,立刻便成了殷紅,盡管隻是開了個一寸多長的小口子。?
曹順章在發抖,在走動,忽然用手杖把一個價值不菲的花瓶打成了碎片:“報應……報應……報到你身上就好了嘛!報到我身上就好了嘛!”?
沒被報應到的零在擦汗、在徒勞,他已經積累了一大堆這種殷紅色的藥棉,他正在把第N瓶雲南白藥倒在曹小囡的傷口上,可藥粉再次被血水衝開了。?
曹小囡的臉色早已成了慘白,慘白地笑著:“止住了,你看,止住了。”?
“止住個屁。”零的手抖著,他又打開一瓶白藥,藥粉灑了一地,他拿藥棉拭擦,被他撕開的藥棉掉了一地。?
門外傳來尖厲的刹車聲。人聲紛遝,韓複終於把醫生給請來了。?
醫生和護士衝進來時像是暴動,零被擠開,曹小囡一個簡單的傷口需要複雜得零認不出來的儀器止血,需要輸血。?
零茫然地站起來,看看門口,韓複正一言不發地看著這邊,然後走開。?
“韓複對不起!是我的錯!二哥你去道歉!你給人道歉!”?
零苦笑,曹小囡用了二哥而非曹老二這樣正式的字眼,說明他必須道歉。?
零出來,看見韓複正沉默地戳在曹家門外,瞪著陰鬱的暮色。他有一種感覺,韓複是把這場禍事完全歸咎到自己身上的。零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偽裝。零看自己的手,手沾著血,手仍在發抖。他強笑了一下:“還好啦。”?
韓複說:“我真的不知道。”?
零聽著,那六個字裏充滿了零所知道最大程度的愧疚。?
“以後不要了。還有,對不起。”?
“上人打下人,應該的。”?
零噎住,他看著那張愧疚但絕不屈服的臉,再次覺得很熟悉。在他那個暗流的世界裏,充斥了這樣逆天而不順命的人。?
韓複望著大門,零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葉爾孤白又在院外探頭探腦。?
零下意識地看著韓複,那同樣是一張在苦楚和甜蜜中煎熬的臉。忽然想起曹小囡的話:“我喜歡的人,他會像你和大哥那樣的。”“你們和我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你們知道要去哪,而且怎麼都要去,你們……不世俗。”零瞪著韓複,對方很年輕,年輕本身就是一種英俊,而韓複這樣專注的年輕則不折不扣可以稱為魅力。零一直看著韓複,戒備的而不是欣賞的。不論在他獨有的暗流世界,還是光天化日之下,他都該對這個人雙重戒備。?
夜已深,零又開始站在窗簾後,他關上了所有的窗,拉上了所有的窗簾,他用曹老大的望遠鏡從窗簾縫裏小心地窺看。?
車停在花園裏,車邊空空蕩蕩,花園裏空空蕩蕩,馬路上空空蕩蕩,對麵馬家的窗簾拉開又關上。終於有個人,但那隻是放高利貸的葉爾孤白。?
突然聽見曹小囡的驚叫,零用一種足以殺人的氣勢衝出去,並且把一塊重得能敲死人的鎮紙揣進口袋裏。?
曹小囡從走廊上過來,穿著浴袍,頭發還濕著,一條小腿被包得就像骨折了一樣。?
“怎麼啦?”?
“沒什麼。我神經過敏,過敏。嘻嘻。”?
零警惕地看著曹小囡出來的門,那是浴室。?
“剛才洗澡,覺得有人在看我。嘿嘿。”?
零過去,浴室裏仍彌漫著蒸汽,一切都濕漉漉的,扔著女孩家的衣服,零看了看敞著窗簾的窗,他能做的隻有把窗簾拉上。?
“受傷了還洗什麼澡?”?
曹小囡是一種明知故錯的涎臉:“不洗怎麼睡?我沒碰到傷口啦。……曹老二,你現在那個臉都板得像曹爸爸了,哈哈。”?
零皺著眉,他懷疑著每一個人:“葫蘆叔呢?”?
“不知道。”?
零下樓,摸著口袋裏的鎮紙。零站在自家門口,花園裏有人,韓複正在擦車。?
“你剛才一直在擦車?”?
“嗯。”?
零再沒說什麼,他看看陰惻惻的花園直至街道然後轉身回去。從看見阿手的那個風雨之夜後,這個家已經讓他覺得鬼氣森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