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正月十五這天,高強被蒯正明任命為光明機械集團公司總經理助理。

高強百感交集。

葛懷忠在省黨校培訓結束,從省城回來了。江小玫心裏還是喜歡的,他雖然春節沒回來,但她心裏還是寬恕了他。她還想:這大半年都過去了,丈夫該把那件不愉快的事忘了吧?她極想改善夫妻間的緊張關係。這大半年中葛懷忠除春節沒回來外,平時也回來過幾次,那是因為母親肖素琴生病。他是個孝子,每次回來都在母親的病床頭度過的。所以他們溝通很少,現在他終於回來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何況都過去了大半年!

江小玫笑吟吟地迎上去,說:"懷忠,我想------"還沒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她的話就被葛懷忠打斷了:"你什麼都不要說,你的話我已不相信了。但是,為了雙方的兩個老人,我們還是和平共處。在法律上我們仍是夫妻。但在家裏,我們不是夫妻,隻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兩個各不相幹的男女。對,就像是共同租賃一棟房子的一對陌生的男女。你的事你怎樣做都跟我毫無關係,我的事當然也跟你毫不相幹,生活上也各自獨立。當然,這水電費由我來付,我是個男人嘛!"

江小玫十分震驚。顯然,葛懷忠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這番話來的。她真的有點想不通,這個結婚四年的男人怎麼一下就翻臉無情?他以前在跟她做愛時還說愛死她,連她的小腳趾頭都愛呢。現在這個熟悉的男人,在她的眼睛裏一下變得陌生起來。江小玫也憤怒了,她咬著嘴唇,湧出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她沒讓淚水流出來,它像海浪一樣在經過一番衝撞之後,又退回大海深處。隻是那海浪回到大海深處是在積聚能量,蓄勢待發,等到成為一個湧浪後再朝海岸反撲過來。而江小玫的眼淚收回去之後,卻無論如何都不會像海浪那樣再反撲過來再湧出來了。不錯,女人會哭,這也是她們的一個武器。但這個時候的江小玫,她不會哭,她是個要強的女人,也是一個十分自尊的女人。既然葛懷忠這樣的無情無義,她不會屈服,也不會為無情的人掉眼淚。她原先因瞞著丈夫避孕一直深感內疚,她確實做錯了,但想不到丈夫葛懷忠的氣量這麼狹小,過去半年了還不原諒她!

江小玫抬起頭,說:"好吧,既然你要選擇這樣的生活,我無話可說。可是,你別後悔!"她的意思很明確,兩人同住一個屋子,你別半夜三更熬不住了來騷擾她。

葛懷忠當然明白她的意思,說:"我想我還有一點自知之明!"

葛懷忠當天晚上仍睡在客廳,當他的"廳長"。翌日,他去了一趟家具城,買了一張床回來。他買的不是單人床,而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這張床就放在另一個朝南的臥室裏。

從此,江小玫與葛懷忠同居一室,卻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相安無事。周末,兩人走出家門去拜望雙方的父母。江小玫也不想讓父母知道他們夫妻不睦,以免老人替她擔心。在雙方兩老的麵前,他們笑語連連,吃飯時還相互夾菜,像煞一對恩愛的夫妻。可一回到家,兩人把房門一關,鑽到各自的小天地裏,上網的上網,看電視的看電視。

葛懷忠回來不久就升了官,當了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幾乎天天都有應酬。江小玫中午有工作餐,她出去采訪,也可蹭頓飯吃。到傍晚下班回家,江小玫有興趣就自己做頓飯吃,不高興就下館子。

這天,江小玫很晚才回家,一開門就見門口的鞋架上放了一雙女鞋。她眉頭一皺,葛懷忠帶女人回來了?他的膽子也太大了!她走進客廳,就聽到葛懷忠的房間裏傳來陣陣重重的喘息與低吼聲,像是兩隻野獸在搏鬥。緊接著,裏麵響起一聲聲要死要活的尖叫。江小玫怒火中燒,抓起一隻茶杯,重重地砸在葛懷忠臥室的門上。這巨大的聲響把裏麵的兩個男女都嚇了一跳,那尖叫聲也嘎然而止。

不一會,葛懷忠穿著內衣拉開房門,衝江小玫吼著:"你瘋了?我們不早就說過互不幹涉各自的生活嗎?你攪了我的好事!"

江小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葛懷忠怒目圓睜地說:"互不幹涉各自的生活,那是正常的生活。可你幹了些什麼?你還是個黨員幹部嗎?居然領著女人回家過夜!你讓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馬上滾出去,不然我就報警!"

葛懷忠聽江小玫要報警,立時慌了。他幹的當然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而且他的頭上還有一頂烏紗帽。江小玫真要報了警,他的新聞明天就會傳遍江南市的大街小巷,而他的政治生命也玩完了。他馬上又換了一副臉,嘟噥著說:"幹嗎這麼認真?我這隻不過是為了生理需要。你別當真,我馬上叫她走。"

屋裏的女人早嚇得六神無主,畢竟她還有一點羞恥。她偷了人家的丈夫哪有不心虛的?而且她也認識這個節目主持人,又聽說江小玫要報警,她嚇慌了,抖抖嗦嗦地穿上衣服。她還沒等葛懷忠讓她走,就"嗦落"一聲,像老鼠一樣鑽出房門。她朝江小玫說了聲"對不起",連鞋子也不敢穿,拎著鞋逃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