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敢斷定這投毒之人是一時失算還是有意如此,按說認真要害人,應該直接將毒投入井中,除非他本無意加害大人。如果是匈奴人所為,他們斷沒理由放過大人的,我卻實在想不透還有何人會做這種事,他的目的又何在。還有我們來時在那分岔道口,那掩去足跡的舉動,擺明適意誤導我們。”蘭若道。
歐陽鴻慚沒有作聲,蘭若也沉默著。兩人心裏都有一些模糊的疑問,卻都沒有說出來。
一夜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然而,十多馬匹仍倒伏在地,有幾匹已一動不動了。將士們都將自已的馬視為手足兄弟一般,此時見此情形,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們都禁不住落下了男兒淚。
於謙也出了帳,從那充斥著血絲的雙目看來他這一夜也不曾入睡。
“大人……”副將迎上前,卻不知該說什麼。
於謙慢慢走到一匹尚存一息的戰馬跟前,蹲下身輕輕地摩挲著它的頸鬃。“看來是無救了。”於謙緩道。
“大人!如此恐怕再無法追得上大軍行進了。”副將道。
馬兒已經無法撣起頭了,卻眨了眨濕潤的大眼睛,那通人性的眼中竟慢慢滑下一大滴淚水。
“其實它很痛苦,對它而言每一刻都是煎熬。”於謙慢慢站起身,忽拔出腰間佩劍,用力一揮……
“啊——!”大夥禁不住驚呼,沒有人料到大人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是一種慢性子毒藥,有人故意用它們拖延我們的時間,因為對我們軍人而言,座騎就是我們的好兄弟好夥伴,不到它們咽下最後一口氣我們也不忍棄下它們。敵人就是利用我們的情感來挾製我們,既然是好兄弟就送它一程吧!”於謙道。
蘭若再也忍不住眼淚了,歐陽鴻慚走過來輕輕摟了摟她的肩,蘭若伏在他懷中哭起來,她這一哭,引得在場一片悲咽。
“你們這是作什麼?”於謙斷喝一聲“這還沒怎麼的,你們倒自已放起楚歌來了。男兒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為保家衛國肝腦塗地死而無憾,就算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也斷不可屈膝,這就是士氣!”於謙一番聲色俱厲的痛斥讓大家低下了頭。
當一柄柄利刃相繼沒入心愛戰友的喉嚨,這些年青人眼中充滿了嗜血的仇恨。
一切都歸於平靜了,霧蒙蒙的晨光裏,十多匹戰馬的屍骸鋪陳得格外慘烈,觸目驚心。沒有人命令,也沒有人出聲,大家都在默默地挖著坑,把自己的夥伴深埋。
“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劉副將狠狠地拭去眼角的淚,硬著喉嚨道。
“收拾裝備,回京。”於謙沉聲道。
“什麼?!大人……為什麼?我們不怕苦,就算是爬我們也要爬去!”年輕的兵士們恨紅了眼睛。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心裏又何嚐不恨。可是靠匹夫之勇安能保家衛國?我昨夜一夜未矛就在想有人將我等困於此地是何用意?如今就算有馬匹,我們也難以在關內追上皇上的人馬了,更遑論徒步行去。今我朝六師盡出,京城防禦薄弱,人心渙散,如果有人想乘機作亂則我大明社稷危矣!又或者匈奴大舉來犯,到時豈不是正好中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一番分析嚴謹明了,說得大家無話可說。
“大人!要不我三人前去追皇上的人馬。”雷揚跪請道。
“你們?就算你們追到了又如何,皇上豈會聽你們的?”於謙不讚同。
“表哥!我們這樣去了大人怎麼辦?真的走回去不成?”歐陽鴻慚提醒道。“這樣吧大人,我們護送您回京,這些兄弟們就慢些行,等我們到了京城再調車馬回來接應他們,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