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朝廷通緝多年的犯人,也是江湖各正派名門共同的仇敵。江湖中早有議定,無論哪個抓住他或是殺了他都是首功一件,可憑其首級到官府兌紋銀五千兩。當然林某不是為賞銀,作為人臣,將其繩之以法正是林某的職責。蘭若姑娘深明大義,不會不理解吧?”林大嶽似笑非笑地盯著蘭若,撫須悠悠道。雖是笑貌,眼中卻無笑意,灰色眼珠閃著刀鋒般的冷光。
“不用打官腔了,直說吧!你要怎樣才肯放了他?”蘭若壓低聲音道。
“不可能了蘭若姑娘,縱然老夫有心放他,這裏的眾位英雄也不答應啊!你不用問別人,隻問風夫人,她答不答應我放了他。”
蘭若移目掃了一眼梅清影,她仍然低垂著目光,麵色慘白如瓷,若不是身體在細細的發抖,她整個人就如一尊白瓷塑像無異了。
“老身代我家夫人說!梅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盡死在這魔頭手下,林老爺您現在還說這話豈不適意多此一問?”老婆婆冷哼道。
“怎能放了他!活剮了他都是便宜他了!”
“算算他害了多少條命,一條命讓他還一刀!”
“那就得剁成肉泥了。”
“殺了他!殺了這個魔頭!”
喊殺之聲不絕於耳,仿佛隻要林大嶽一聲令下,他們就真的會生啖了他。
“能借一步說話嗎?”蘭若並不理會旁人的叫囂,以及婆婆與雪兒怨毒的眼神,隻向林大嶽道。
林大嶽低頭沉吟片刻“行!”他很快點了點頭。
“蘭若……”歐陽鴻慚輕喚。
蘭若略一頓,卻終是沒有回頭看他。
目送他二人身影轉過巨石,消失在視線中,歐陽鴻慚眼中平添一抹憂色。
“蘭若姑娘要說什麼?”林大嶽道。
“大人就不要裝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這讓大人很為難,我本也不該開這個口。可是我外公他已逝稀之人了,讓他活也活不了幾年。要說罪孽深重,他也已得到應有的懲罰了,且大人您也知道,他作那些惡皆因受了赤炎那惡人的蠱惑,赤炎才是真正幕後縱人!還有……您隻要放了他,我便把那件事爛在肚中,永遠不會讓第三人知道!”蘭若道。
“不知蘭若姑娘所言‘那件事’指的何事?”林大嶽佯裝不知。
“大人是一定要我說岀來嗎?那小女子就提醒大人一下!那夜也先大軍兵臨城下,將太皇囚在德勝門外一處民宅內。我暗替太皇傳帛書,通知當今聖上,讓他派人去德勝門營救,奇怪的是,此等大事聖上竟沒有商之於群臣,隻暗地裏派人將帛書送於了大人您!與聖上商定結果後,您派岀了四名高手前去。可您的命令並非讓他們救人,而是殺人。”
“哈哈哈!簡直一派胡言!”林大嶽仰天大笑道。“你隻管拿這話到外麵說啊!看有誰信你。你給聖上送信,誰見過那信?且聽我道出你此言的破綻吧!你既見太皇囚於德勝門,何不立即出手相救?反舍近求遠往宮中送信,以至延誤了時機,讓胡寇得機會再一次挾持太皇遁回漠北。蘭若姑娘!你是很聰明,但別人也不都是傻子,你若將此言跟人說,誰都會有這樣的疑問的,到時倒拭娘你落下見死不救的罪名——見太皇危難不救,這可是死罪啊!”
“大人!我真是越來越佩服您了!您可真是舌如巧簧,這麼輕而易舉就給小女子我安了這麼大的罪名!不錯,我當時是可以自己救下太皇,但是那樣隻會讓他快點死。因為大人您在京中耳目眾多,我若救下了他卻要如何安置?隻怕到時不僅保不了太皇,連我也自身難保。反而在胡寇手中他更安全些。還有更重要的,我之所以這麼大費周章,因為我想證實一件事,一件一直困擾著我的事。事實證明,我的猜測都是對的。”
“什麼?”
“就是太皇被擄後,當今聖上監國,後來登上帝位。這一步步看似偶然,看似每一步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但其實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林大嶽哈哈大笑“蘭若姑娘,你太抬舉老夫了。”
“大人不必過謙,讓我來說與你聽。王振也就是赤炎,煽動太皇親征,致太皇被擄,這些雖與你無直接關係,但你確實順水推舟了一把。於大人率親兵欲要追回大軍,未出關就被人暗算了,卻隻對馬匹下毒,這是大人您所為吧?還有派人暗示北狩但皇,說若要保命就寫一封信催促當時還在監國的郕王殿下快快登基。有了太皇的親筆信,郕王殿下‘不得已’才被推上了帝位,如此一來天下人都知道,當今皇上是為拯救大明社稷不得已才登基的,他本是一位毫無野心的謙謙君子。這樣的皇上,我說他會殘害兄長謀奪皇位應該沒人會相信吧!說實話我都不相信,所以我需要進一步的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