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季自此次事件發生以來,一年有奇,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昨天夏矦嬰回來以後,事件算已圓滿結束,很可以高枕無憂,睡他個幾天幾夜,把耽誤之瞌睡,全部都補回來,可鄰居卻不作美,從昨夜半至現在天已大亮,仍在大鬧天宮,叫人怎麼睡呀。這不,你聽:
叭!嘩喇喇,劈哩乒隆!這是家什和壇缸碗碟等物,被摔在地上之聲音,屋裏傳來鄰女呼天嗆地之哭喊聲:“好你個天殺雷轟短命鬼。當時如何說法?現在翻臉就不認人,你不得好死。”鄰媳也不示弱,回敬道:“這並非你王家老屋場,免你交租金這麼多年,還要怎樣?”
劉季不得不起床穿衣,心神不定,不禁又跌坐床沿,怔怔地聽著鄰居吵鬧,呂雉匆匆走進來道:“你聽到啦,鄰居家又吵啦。鄰翁夫婦實在可憐,要我來請你出馬,說他兒子最佩服你,你去勸勸,可能有用。”劉季無言地起身,往外走去。
劉季走進鄰居家,見鄰翁夫婦相對無言;鄰翁胡子翹得老高;鄰母臉麵拉得很長。一見劉季進屋,便忙起身讓坐。劉季道:“莫客氣。但不知今天之鬧,原因何在?”鄰母道:“隻為兩個孩子打架。”鄰翁喃喃道:“真不明白,為兩個五歲孩子打架,就……?”劉季道:“世伯大人,請多想想,有句俗話說:冰凍三尺,並非一日之寒呀!”鄰翁長歎一聲:“唉!隻怪我當時糊塗,那就麻煩亭長你啦。”劉季道:“世伯勿憂,待我勸勸。”
劉季來到外麵,喊道:“大家不要吵,為何原故?說來聽聽。”鄰婿痛苦地當胸一巴掌道:“俗話說得好:不有遠慮,必有近憂。至理名言呀!我若當日耳根子不軟,不將現金用在此地修房,而是回老家起屋,這些麻煩哪有啊!”鄰子道:“我現在不是已經將錢歸還於你,你為何還賴著不走?”鄰婿道:“你叫我一時三刻,往哪裏搬呀?”鄰子把咀一扁道:“這可不關我事。”劉季道:“我是問今日為何事而起?”鄰媳道:“他們兒子,打我女兒。”鄰女爭辯道:“不,是他們女兒,打我兒子。”劉季問道:“那兩個孩子呢?”大家放眼四望,隻見牆角落裏,兩個孩子天真無邪,嘻嘻哈哈,你背我一下,我又背你一下,接著弄起煮砂子飯,過家家之把戲,劉季轉視兩對父母,也都默爾無言。
劉季道:“你們可都看到啦,小孩子鬧鬧,也值得大人吵吵?不過,嶽家雖好,也不……啊,不。現在,既已退出錢來,也得容人家把屋修好,或者另租到房子,再行從容搬出,才是道理。所以,從現在起,再也不要吵吵鬧鬧,幾時搬家?我再來幫忙,怎麼樣?”眾人同聲道:“我們聽亭長話便是。”
劉季回到家來,一屁股沉重坐在桌子邊,陷入沉思。呂雉看在眼裏,臉有疑雲道:“你還不快吃飯,要不,涼啦。”劉季答非所問道:“來,坐下,我有事要與你商量。”呂雉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啦。”劉季問道:“你知道什麼?”呂雉道:“鄰家之事,使你住不安穩。不過,你也不必耽心,我家並非鄰家,不會吵鬧。”劉季道:“今天,鄰婿之一句話,使我震動很大,就是:不有遠慮,必有近憂。我地也還有一句俗話,叫做:未雨綢繆。即是土話說:天晴打好下雨廠。不要等到臨渴才掘井,就如今日鄰家。”呂雉道:“你也不看看,我們家和和睦睦,而且都是爹為一家之主。”劉季道:“鄰家當初,不也是很好嗎?更何況鄰婿還交過修房錢。今天,居然為兩個孩子,就摔人家家什碗盞。兩位老人,都氣得束手無策,將來我們也會有孩子呀。”呂雉於是心動,問道:“你有什麼打算?”劉季試探道:“你不是常常自詡為女中豪傑嗎?那你說該怎麼辦?”呂雉沉吟好一陣子,才下決心道:“那就搬吧!”劉季笑道:“咱倆真是誌同道合。”呂雉為難地問道:“可是,往哪兒搬呀?租房另住?”劉季道:“似乎不妥。”呂雉道:“去泗水亭?”劉季道:“也非長久之策。”呂雉問道:“難道去中陽裏你老家?”劉季問道:“有何不可?”呂雉默爾無言。劉季趁熱打鐵道:“自己老家,有地有房,還有父母照料。”呂雉笑道:“就有這麼好?”劉季道;“有一樣不好。”呂雉怪問道:“有哪樣不好?”劉季道:“可能要自己種地。”呂雉被這句話激得坐起,咀巴一扁道:“笑話,不是天下無難事嗎?”劉季一聽有門,便再激她一句道:“我是說你能吃得起那種苦嗎?”呂雉豪情頓起道:“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誰教俺爹將俺嫁給一個農夫?”劉季笑道:“你這農婦可要記住,我這個農夫,可是虛有其名而已。”呂雉也笑道:“一個腳踩鄉村大地,胸懷古怪希奇之冒牌農夫。”於是二人一同哈哈大笑。
殊不知這時在呂家後院,呂公夫婦也在哈哈大笑。呂公道:“聽說將抱外孫,你就這麼高興,要是將來……”呂母爭著道:“因為我家外孫,與別人不同。”呂公問道:“為什麼?”呂母反問道:“你不是說,我們娥姁有貴相嗎?”呂公道:“是呀!”呂母又問道:“你不是說劉季相更貴嗎?”呂公道:“那又怎樣?”呂母道:“難道他們生出來之兒子,不也是貴相嗎?”呂公戲謔道:“要是生女兒呢?”呂母道:“也應該是貴相呀。”呂公戲耍道:“要是你懷裏抱著貴人,不也就成貴人啦?”呂母樂顛顛地道:“那是當然。”
呂媭走來道:“隻怕娘之貴人當不成。”呂母興猶未盡,問道:“為什麼?”呂媭道:“人家貴人,不要你抱呀。”呂母不悅道:“你這丫頭片子,也老大不小啦,盡說怪話,隻我外孫,誰敢不讓我抱?”呂媭道:“人家偏偏不!”呂公生疑問道:“你聽見什麼啦?”呂媭道:“剛才,我去別院門外,正聽見姐夫和姐姐在商量,要搬回他老家中陽裏去住。”呂公夫婦同驚問道:“為什麼?”呂媭道:“鄰家今天不是又吵啦?”呂母問道:“那關他們何事?”呂公似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啦,他是怕將來,蹈此覆轍。”呂母道:“胡鬧,他劉季正業不務,盡想這歪七豎八之道理。”呂公道:“你才是胡鬧呢,人家回老家去安家樂業,乃是正理。”呂母質問道:“你難道養活不起他們?”呂公道:“那是另外一回事。”呂母怒道:“什麼另外一回事?我隻知道,我之子女,乃是同一回事,走,去那邊問問他們去,不準胡思亂想。”呂公道:“你才是胡思亂想,常言道:潑出去之水,嫁出去之女,難道這點道理,你也不懂?”呂母生氣道:“我才懶得管你什麼鬼道理,你去還是不去?我可一個人走啦。”
呂公夫婦,來到呂家別院,見劉季和呂雉,正在唧唧喁喁,商量著什麼,劉季和呂雉一見呂公、呂母進來,趕忙起身迎接、讓坐、倒茶。呂母盛氣道:“你們別瞎忙乎,我們是來問問,聽說你們要搬回到中陽裏去住?”呂雉道:“啊喲喲,娘之耳報神好厲害啊,我們才剛剛商定,就都知道啦。”呂母道:“不是隔牆有耳嗎?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麼大事,也不來問問我們,就作決定,你們眼中,還有大人嗎?”呂雉笑道:“這不,我們剛剛商量,就要過來稟告二老呢。”呂母氣猶未消道:“還稟告呢,聽你口氣,好像去中陽裏,好比回娘家,正如俗話所說:女回娘家,腳踏蓮花。是不是?你可要想清楚,那隻是你婆家,此時高興,是否還早?”呂雉笑道:“俗話也常說:醜媳婦,終將見翁姑。遲去不如早去。”呂母道:“看你空長到老大不小啦,一點世道都不懂,那是農村,要下地出苦力。再說,你不是已經懷上孕啦,誰服侍你坐月子?”劉季忙道:“嶽母大人毋庸操心,家父母還健旺,嫂嫂們也都賢惠,至於下地……”呂雉截住道:“下地怕什麼?俗話說:吃不得苦中苦,豈能為人上人?我呂雉還不知道,世上有什麼使我害怕之事。”呂母道:“你別咀硬,到時候……”呂公道:“兒女有誌氣,乃是父母之福分。你母親提醒多想想,也未嚐不可。劉季遠在泗水亭,很少在你身邊,凡事就要靠自己操持。現在,再多說道,量已無用,那就隻有希望你們好自為之。”按下這頭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