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凶地 (1)(1 / 3)

呂四在潘家園算是個人物。貴重或不好鑒定的明器,拿到呂四這兒,都能給你斷出個結果。倒不是家學淵源,對訓詁學有所考究,了解呂四底子的人都知道,他家有二老,如有二寶,就連呂四本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倒鬥的班頭。

土行裏,曹、郭、呂、姚是四個傳統門派,每個家族都有絕招。呂家在行內素來以膽大著稱,號稱沒有呂家不敢掘的窯子。俗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呂家因此變得極度的興盛,一度有壓過曹家的勢頭。

這呂家到了呂四一代,出了呂四這麼個天才,膽大心細,手藝學得精湛無比。六歲開始,就跟著父兄摸金倒鬥。這孩子第一次進墓就遇到了綠毛粽子,但他天賦異稟,沒有絲毫膽怯的意思,被呂家人寄予厚望,將傳下來的本事全套地傳授了給他。二十多歲,呂四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地在這個行內闖出了字號,自己喝號叫做“天帝愁”。

這綽號的口氣不可謂不大,但土行內人卻又不得不認可。行內流傳,呂四專門盜帝王墓,其餘的墓地看不上眼,再就是說手藝太高,就算是天帝神仙會死,也照樣逃不出被他拿了明器的下場。

或是口氣太大惹了天怒,二十五歲這年,呂四遇到一個矮小枯幹的老人,老人在呂四家門前出言譏諷:“小兒,你要是真有本事,跟我晚上走上一趟,盜了我說的那墓,我才服你。否則呂家不過也是欺世盜名,吹吹牛皮罷了。”

呂四年輕氣盛,根本不在乎老人說的墓地有多凶險,取了工具跟著老人就走。結果,盜墓不成,反受其害。第二天,家人在家門前發現了呂四,人已目光呆滯,神經錯亂,口不能言,隻是惶恐地揮舞雙手,一臉的恐懼。

從那以後,呂家名頭大降,加上呂四的父親和叔叔早年也遇到了風險,身有殘病,偌大一個呂家隻能閉了家門,再不做土行生意。

後來呂四被送到精神病院十年,依然不見效果。家人隻能遍地尋找那神秘老人,最終在西藏一個無人地區發現此人的蹤跡,老人說呂四見識太少,見了梟麵血屍就被嚇成這個樣子,又對呂家好一頓折辱,直到呂家答應自此永世不再經手土行才給了解法,要呂家人買來夜梟(貓頭鷹)九十九隻,用刀當著呂四割殺之後,用血洗身,說來也怪,洗了之後,呂四目光變得平和正常,整個人才算慢慢康複。

從此之後,呂家恪守諾言。有人慫恿呂四:“承諾隻當屁用,該做照做,放著的富貴哪能不要!”呂四笑著搖頭,說自己連一個梟麵血屍都不知道如何破解,隻能閉目等死,陵墓當中的神秘物件不知強勝那血屍凡幾,恐怕執意下去,自己最終隻能落個遺屍他處的結果。

這也算是呂家得了造化,前番驕橫,今朝頓悟。呂四帶家人來到潘家園,靠父叔和自己的眼光混口低收高走的飯吃。雖然比不上土行一本萬利,但風險不大,小日子倒也過得相當安穩。

如今呂四年過五十,因為常坐不動,身體卻發起福來,看上去一臉富貴相,在潘家園遇到買主賣家,礙著呂家的高明眼力,誰都要恭身喊一聲“四爺”。尋常物件,隻要呂四開了口,給出鑒定,頓時就能身價倍增。

更有一樣,雖然他別了老行當,但土行的人還是信得過呂四,明器要從他這裏出手,一些需要的物品,也從他這裏采購。

今兒早上一開張,呂四就發現四五個人站在門前,領頭的是潘家園一帶的無賴,花名孫大牙。這廝是個滾刀肉,整日比的就是流血掉肉—誰凶誰狠。所以在這一帶輕易沒人招惹他,呂四雖然不懼,可也不願意和他發生什麼衝突。

孫大牙翻手從口袋裏拿出了幾個貨色。呂四心裏一沉,以為他又拿假貨想要訛詐,不料盯在孫大牙手裏的東西上,呂四心裏一陣狂跳。雖然這幾個物件看上去簡單粗陋,隻是兩枚白色的彎曲牙齒,可呂四心裏隱約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不過就算是自己,也隻是聽過而沒有見過。這玩意兒如果是真,雖然對尋常人來說,不值一文,頂多能算個稀罕的玩物,可是對於摸金倒鬥的識貨人來說,恐怕要他大半的身家,也願意上趕著來換。

呂四招呼著孫大牙進屋,施了個眼色,讓夥計奉茶,看住了孫大牙一夥不要亂動,免得趁機偷什麼東西,賠著笑說:“孫爺,您稍等,您的物件我還沒見過,怕打了眼,我去找人看下。”

說著,他匆匆拿著兩枚物件去了後麵的屋裏,進了屋子,反手關上門,低聲說:“爸,叔,你們看,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