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辦法在這個時候離開綿綿,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她也不敢貿然和別人說出來。
握著手機等葉殊城電話一直等到了晚上十點多,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她趕緊按下靜音下床,去樓道裏麵接聽電話。
那端是個陌生男音,“你好,請問你是蘇念嗎?”
“是。”
“你現在有沒有時間來警局一趟?”
她怔住,好幾秒,才應,“有什麼事嗎?我現在在醫院,我孩子生病,恐怕暫時過不去,要等明早了。”
那邊說:“和你確認一點情況,在你名下的公寓裏麵有一起過失傷人案,受害人重傷,被送往醫院,我們已經立案調查,不過嫌疑人已經供認不諱,問題不大,找你主要就是要你過來做個簡單筆錄。”
她以為自己聽錯,“過失傷人?”
“嗯,”那邊應,“根據嫌疑人葉殊城口供,他是防衛,但這個後期要看檢察院和法院那邊的審判結果,從經驗看,受害人畢竟年齡已經很大了,而且是個殘疾,不至於對他造成太大威脅,這種情況,他對受害人的傷害確實已經屬於防衛過當了。”
她麵色驟然慘白,“……你們,確定清楚情況了嗎?”
那邊說:“嫌疑人畢竟都招認了,也沒有什麼太大疑點,案發現場附和他口供,我知道你和嫌疑人是朋友,但是這畢竟是傷人案件,受害人目前情況很糟糕,我希望你不要帶著私人情緒。”
蘇念說不出話來。
那邊說:“今天晚了,明天你要是沒法過來,我們派人去找你,做一下筆錄吧。”
“……等等!”她突然出聲。
那邊頓了一下,“什麼事?”
“葉殊城……他現在在哪裏?”
“目前已經刑事拘留,在警局拘留所扣押待審。”
“萬一……”她抽抽鼻子,“我是說萬一,萬一那個受害人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葉殊城會怎麼樣?”
“如果出現受害人死亡的情況,受害人家屬或者檢察院都可以以過失殺人提起訴訟,不過這個也不是一定的,還要看具體的情況。”
掛斷電話,她耳朵嗡嗡響,轉身要回病房,腳步一個踉蹌,差一點摔倒,艱難地扶住了牆壁。
葉殊城說他會處理,她萬萬沒想到,到頭來,他居然會這樣處理。
為她頂罪。
他什麼都沒有和她說,是當時就想好了嗎?
她站了幾秒,突然就摸出手機打電話。
餘昆不在,賀梵也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她隻能將電話打到喬曄那裏去。
喬曄愛咋呼,話她也沒敢說太清楚,就告訴喬曄綿綿生病了在醫院,需要人照顧,而她晚上有事。
喬曄趕過來,已經是十一點了,她簡單和喬曄說了幾句,特意叮囑讓喬曄不要離開綿綿,喬曄拍著胸口保證過,她才離開去往警局。
……
深夜裏的警局靜悄悄,隻剩下幾個值班的警員,到拘留所那邊,值班的就剩下一個,她說明來意,那警員正玩手機,聞言抬頭皺眉頭,“這會兒讓你進去看人,不合規矩,你明早再來。”
她有些著急,“我就是去看看他,沒別的意思。”
對方搖頭,“都說了,這裏也是有規矩的,而且我是個值班的,等下也要休息了,哪裏有時間等你在裏麵聊天?”
“不是聊天……”她簡直快要哭出來,想到什麼,說:“他有胃病!”
那警員一怔。
她拍拍手裏的包,“我是來給他送藥的,他胃病很嚴重,之前還有過胃穿孔,差點沒命,這段時間每天都要吃藥,你也不想他在裏麵出事吧?”
對方停了幾秒,有些煩躁地擺擺手,“你送完藥快點出來,別拖太久!”
蘇念心底籲出口氣,這才進去了。
拘留所裏麵是幾個牢房並排一起,她走過去的時候還有人輕佻地打口哨,她強忍心中恐懼,視線逐一掃過牢房,終於找到葉殊城。
她看到他的側麵,他沒有休息,就那麼側身坐在床上,低著頭,手按著眉心,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走過去叫出聲,“葉殊城。”
他明顯是愣了一下,以為自己幻聽,扭頭才見,還真是她。
他立刻起身過來,眉心緊蹙,“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這裏頭烏煙瘴氣亂糟糟,實在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她咬咬唇,“我接到警局電話……”
他了然,擰眉問:“綿綿怎麼樣?”
“綿綿沒事。”
他放下心來,又問:“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她搖頭,“他們說你認罪?”
他默了幾秒,“許成是許靜禾的父親,許靜禾恨的應該是我,我不想你再牽扯進來。”
“可傷人的是……”
葉殊城手從鐵杆穿出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抬起,做了個噤聲手勢,“噓。”
遂往前靠住了鐵杆往外望了一眼,見警員沒有進來,心底鬆口氣,聲音壓低了一點。
“我和警察說了,人是我傷的,因為他當時要攻擊我,許成人目前還活著,所以單靠監控是沒法判定案發具體時間的,你和孩子在案發之前就已經離開公寓了,我留在公寓是幫你們看家,如果明天警察找你,記住我說的話,不要說錯了。”
說話的過程中,他的那隻手還一直捂著她嘴巴,就那麼注視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沉,而她聽的心驚膽戰,一把扯開他的手。
“你不是告訴我,可以說我正當防衛,說我不會有事?”
“你按照我說的去說,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這算什麼?”她擰眉,難以置信,“你現在在牢裏麵,而且他們和我說這算什麼防衛過當,說許成年齡大又是殘障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根本沒法理解,按照他們的意思,這算過失傷人,萬一許成死了,就是過失殺人啊!”
葉殊城眉心緊鎖,“你冷靜點聽我說,你不會有事……”
這句話他不知道已經說了多少遍,可她現在一點都不信,她意識到什麼,抓住鐵杆問他,“你下午的時候就想到了對不對?你也發現我這可能是防衛過當?”
他攥住她的手,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問題:“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明天不要和我說岔了,刀子上我已經處理過,蘇念,你不會有事……”
她愣愣聽著,好一陣,恍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在飄——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