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話音落,很明顯地感覺到葉殊城背脊有一瞬僵直。
她突然有些莫名的心疼,她想起安子晏說,她已經讓他一點信心也沒有了,她鼻尖就發酸。
原來在愛情裏,他和她是一樣的,哪裏還有什麼理智,什麼運籌帷幄,全都是亦步亦趨,一點一點,笨拙地緩慢靠近,他們都是刺蝟,一個擁抱的過程也要讓彼此傷痕累累,然而依然想要擁抱。
他抱著她的手收緊了一點,低頭,臉就埋在她肩頭,低語似呢喃,“謝謝……”
話音未落,蘇念手機鈴聲十分不合時宜響起來。
她有些尷尬,手輕拍一下他背部,“放開啊,我要接電話。”
他聲音有些悶,“不想放。”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別鬧了,叫我看看誰的電話,說不定有事呢?”
他鬱悶地放手,看她轉身拿手機,又從她背後伸手環住她的腰,她笑的無奈,摸到手機,在屏幕上看到安子晏的名字。
葉殊城胸膛就緊緊貼著她的背,近距離,也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皺了一下眉頭。
蘇念心提起來,按下接聽將手機放耳邊,葉殊城微微一低頭,也能聽到那端安子晏的聲音。
安子晏說:“許成清醒過來了,不過,許靜禾也醒了。”
葉殊城和蘇念均是一愣。
“現在出了點兒情況……”安子晏頓了頓,“許靜禾腦子裏麵有個血塊壓迫中樞神經,醒是醒了,但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智力也倒退,反應還有些慢……”
蘇念攥緊了手機,擰眉問:“還能恢複嗎?”
“醫生說恢複的可能性很小了,主要是碰到垂體和腦幹,這個位置也很糟糕,目前的技術很難進一步治療,”安子晏歎口氣,“她現在就像個傻子,人呆呆的,說話也很慢,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蘇念沉默下來。
她當然不喜歡許靜禾,但是也沒有想到,許靜禾最後會淪落到這一步。
葉殊城直起身子,從她手中拿過手機貼耳邊,問安子晏,“你和許成談過了沒有?”
“沒有,警察也在這邊,現在許成根本沒法和任何人談,就傻看著許靜禾,老頭兒受的打擊太大了,一直在流眼淚,這才清醒,遇到這種事,換誰也受不了,我看暫時沒法談。”
停了一下,又問:“這麼說,你和蘇念談好了?”
葉殊城一怔,蘇念正貼過來聽,聞言拍了一下自己腦門。
她居然把正事兒給忘掉了。
葉殊城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什麼,蹙眉對電話繼續道:“談好了,就按照我說的辦,隻要有機會,先盡量和許成談,不行再另想辦法。”
蘇念在旁邊有點著急,“先等一下……”
葉殊城一手擋開她,和安子晏草草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這才回頭看著她,“你和安子晏說什麼了?”
她麵色訕訕,“我也不是故意不和你說的,我真的給忘了……”
“現在給你機會,”他將手機扔桌子上,語氣有些硬,“說。”
她看出他情緒轉變,心有戚戚,咬咬唇,“我……我想自首。”
他定定盯著她看了幾秒,冷笑了一下,她趕緊解釋,“你之所以頂罪,不就是因為怕許成死了,我在裏麵出不來?現在許成沒事了,我就算進去也不會有事的,總不能真叫你擔這麼個莫須有的罪名吧?”
複又低了頭,“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都和安子晏說了,我會和你商量的,我沒打算自己做決定,我……我不想你因為這件事不高興,我隻是覺得明明傷人的是我,我現在不該躲在你和安子晏背後,這算什麼?”
他麵色才算是柔和了一點,“許成沒事了,你更不用自首,我可以保外就醫,接下來的事情很好應付,現在翻供讓你進拘留所再去和人對簿公堂,是多此一舉,沒有這個必要,一切很快就結束了,你耐心一點,大家都不會有事。”
蘇念沒抬頭,抿唇不語。
雖然早就想到他可能會這麼說,但是真到這會兒,她內心的感覺還是很微妙——
他是打定主意要護她到底,但是她沒辦法心安理得隔岸觀火。
他一眼看穿她所想,“蘇念,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又是在騙我嗎?”
她一愣,抬頭,“什麼?”
“你說你想和我在一起,你在騙我?”
她傻眼,旋即心裏有些惱,“你覺得我會在這個時候拿這種事騙人?”
“既然沒有騙人,以後我就是你的男人了,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依靠我一回?”
她神色怔愣,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拉住她的手,低頭看著她,“以後照顧你和孩子是我的責任,有什麼事情當然應該我來承擔,我不希望你永遠那麼要強,我想你可以依賴我,各個方麵的……你不需要做個女強人,那樣太辛苦,而且那樣會讓我覺得,你甚至都不需要我。”
他唇角一抹淡淡自嘲,“你一直都這樣,以前我想讓你衣食無憂,送你望月島,你不要,後來其實我也想過給你開設計公司,隻是那時候你就更不領情了,別說公司,你連我也不要,現在好了,你爸路都給你鋪好了,我覺得我對你來說更沒用,就連想彌補你和孩子也找不到路,所以這一次,你聽我一回,一切交給我就好。”
她恍然,似乎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再去反駁,好久,在他希冀的目光裏緩緩點了一下頭。
他唇角勾起,剛要說什麼,她往前,頭一低,前額抵在他心口,“別說你沒用,你可是綿綿盼了好久的爸爸,比起我,你更要好好彌補她。”
他心裏軟的一塌糊塗,低頭在她發頂輕輕吻一下,“我知道。”
……
江晨在醫院守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等到許成清醒,還是因為進來的護士一句無心的話。
許成本來神思混沌,半睡半醒的樣兒,護士近來的時候,一旁的安子晏就隨口問了個許靜禾什麼情況。
護士還一看許成迷迷糊糊的樣兒,也沒提防,就直接說了出來,“剛醒,不過腦子摔壞掉了,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這會兒正做智力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