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喂,所以我們坐同桌吧(1 / 3)

No.18

我笑了,他如釋重負趴在桌子上,好像剛參加完一場重大的考試。

“你腦子裏麵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他皺著眉頭,半張臉貼在桌麵上,轉頭看我。

“沒有啊,”我辯解,“我就是突然很想知道我們大家幾十年後的樣子。”

他不再用鄙視的目光鎮壓我,眼神飄向窗外,好像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可能會像我們的父母吧,”我繼續說,“畢竟是遺傳嘛。”

餘淮搖搖頭,“那樣多沒勁。”

“什麼?”

“我是說,人就這麼一輩子的時間,你前半輩子觀看你父母的生活,後半輩子還要再模仿複製一遍——你虧不虧啊?”

我默然。話是這麼說,可是誰能擔保我們不重蹈覆轍?也許父母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簡單無聊,他們也有理想和憧憬,無論是對生活還是對愛情,就像此刻的我們。可是他們也和我們一樣,高估了自己的創造力和運氣。

就像我爸我媽曾經那樣反叛而浪漫的婚姻,榮辱與共,死於非命。

“不過……”餘淮轉過頭來看我,笑眯眯,“你這女生真挺好玩的,真的,挺有意思。”

他說我好玩。有意思。

很多很多年之後我對著各大公司網申係統的Opening

Questions發呆,這些變態的國企外企總是要我們用100字左右來形容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總是語塞。

我有時候開朗,有時候木訥。有時候認真,有時候懶散,有時候熱情,有時候冷淡,性格中找不到任何一絲壓倒性的鮮明特點。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會想起,有一天下午,熱氣騰騰的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有個第一次見麵的大男孩趴在桌子上用懶洋洋的語調甕聲甕氣地說,耿耿,你真好玩。

No.19

張平敲敲桌子,咳嗽兩聲開始講話。

他說,歡迎大家來到振華,大家對這所學校有什麼問題的話盡……量不要來問我,因為我也是新來的。

我們笑,他也露出靦腆的笑容,好像成功講出一個笑話,如釋重負。

張平的頭發是偏分,而且分得很明顯,略長的半邊劉海讓他看起來有些像農村版謝霆鋒。他的眼睛和餘淮一樣小,我有時候很難找到他目光的焦點。

在簡單介紹了自己的教育背景之後,他開始讓大家記錄開學時間、第一天上學需要上交的教材費學費班費、新生軍訓的安排……大家拿出紙筆刷刷地記,我餘光無意捕捉到餘淮寫字的樣子。

不知道這是不是尖子生的獨特魅力。哪怕是一個站在牆角其貌不揚的眼鏡男,佝僂背,兩眼無神,隻要一坐到書桌前開始寫字算術,那種姿態就散發著一種專注的霸氣,何況是餘淮這種高高大大的清爽男孩。他略略低頭,整個人被陽光和陰影一分為二,眼睛低垂,沒有駝背,握筆姿勢正確,下筆如飛,字跡清雋,這樣的姿態,偏偏不知哪裏又有點漫不經心的懶散勁兒。

我輕輕把相機打開,將照相聲音調為靜音,剛剛鬼鬼祟祟地舉到一半,他就皺著眉轉頭看我。

“你怎麼跟狗仔隊似的?”

“能不能別這麼自戀?你以為你多好看啊?”我嘴硬。

“我怎麼不好看?我不好看你幹嘛拍我啊?”

前麵的女生詫異地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眼鏡片反光,明晃晃的,我倆趕緊閉嘴。

她轉回頭繼續寫字,我很小聲地學著剛才餘淮的語氣:“‘我怎麼不好看’?啊呸,你真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