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載空悠悠01(1 / 2)

冬日的風是那麼冰冷,似一簇簇尖針,無情地啄刺著世間的一切。而隨著太陽的不斷西沉,那風也更烈了。夾雜著紛紛洋洋的冰晶,原來的簇簇鐵針已化成了一柄柄刮骨的鋼刀。縱然錦衣鶴氅,也不過是刀下之囚。

也許隻有厚實的土牆和熊熊的爐火才能讓那充斥天地的寒意略略止步。果然,此時村莊的土路上已罕見人群,偶爾掠過的背影也是急匆匆奔向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屋門。

已經是酉時了,白色的炊煙飄散在整個村莊的上空,一時間竟然連那風都無法吹散這氣息。無論是朱門的酒肉,還是柴扉的糟糠,此刻都在空中交集著。這裏是都城朝歌北方五十裏的一個普通村莊,現在是農夫們勞作一日後回家用飯的時候。

隻是並非每個人都能避開這吞噬天地的風雪在家中安享晚餐的。

街角,一個不起眼的幹草堆在寒風中顫抖著。不,顫抖的並不是疏鬆的幹草,而是幹草堆中隱藏的小小身影。那是一個瘦小的男孩,半蹲著蜷縮在牆角。身上的衣衫早已襤褸,短小的褲管和草鞋間露出一片鐵青的皮膚。男孩盡力把幹草聚攏在自己周圍,隻是這幹草和破衣又怎麼抵得住這殺人的寒意。

空氣中的寒氣和炊煙象鋸子的兩端,同時割裂著男孩的臉龐和胃腸。盡管四肢早已涼透、盡管身軀止不住地顫抖、盡管那幹裂地嘴唇已經冒不出血水來讓它濕潤,但男孩的雙眼依然有神。不是野心勃勃、也不是文采風liu、更不是狂熱信仰,那眼中的神采是一種堅持、是一種堅忍。是要,活下去。

炊煙已快散盡,天地間最後的一點熱頭也要逝去了。這大地又將交付到冬夜手中,直到明天日出。沒有什麼人能在這樣的日子在寒風中熬過一夜,死亡將帶走每一個凍僵的靈魂。但男孩並沒有離開的跡象,隻是在幹草堆中微微地蹲下、起來、蹲下、起來,而目光始終直直地盯著五丈開外一個大戶人家的院門。在院門口的石獅子旁用鐵鏈栓著一隻體型巨大的狼狗。

難道男孩想殺狗吃肉?不,那狗渾身漆黑,一塊塊腱子肉從狗的身上鼓出來,其身軀甚至大過男孩。正麵衝撞,狗能夠輕易撕碎男孩單薄的身體。男孩想要殺狗,無異於自殺。

那麼,男孩在注視什麼呢?

突然,院門開了。一個縮頸聳背的小廝從門縫中探出半個身子,一手還提著一個木桶。那狗陡然興奮起來,大叫著想撲向家丁,可是身後的鐵鏈勒住了它的脖子。

“死狗,窮叫什麼!”小廝罵罵咧咧地朝不斷前竄的狼狗唾了一口。然後,從木桶中抓出兩塊半生不熟的牛肉,朝石獅子那一扔。接著趕忙又縮了回去,“咣”地閉緊院門。

狼狗甚是敏捷,一躍而起在空中抓下一塊較大的牛肉,按在地上啃食起來。另一塊肉掉在了狼狗的兩丈開外,而這塊肉就是男孩苦候多時的目標。這是活命的機會,但也需要用命去拚。任何猛獸在遇到食物被搶奪的情形時,都是致命危險的。男孩沒有其他選擇,因為餓死和被狗咬死實在沒有太大的區別;男孩也沒有時間猶豫,因為出手的最佳時刻隻是那麼一瞬間。所以,當狼狗低頭撕扯下第一口牛肉時,男孩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