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到底是誰家的孩子(1 / 2)

一 他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啊,外麵的天地真大,陽光真暖和,柳樹真綠!”

此刻的牛牛心情真好!

他一路走著,蹦蹦跳跳像隻剛出窩的小兔子,還不時停下來,到路邊掐一根草莖,津津有味地嚼著。撿一粒小石子,“哩”地扔出去,樹梢上正在唱得歡天喜地的蟬兒被打個正著, 昏頭昏腦地掉了下來,沒等落到地,“吱―”的一聲,又飛了起來,立刻飛得無影無蹤了。

再走了一程,牛牛著實有些餓了,恰好看到路邊有一個小飯鋪,老板正將熱騰騰香噴噴的餛飩、麵條往桌上端,那些食客們則稀裏呼嚕地吃得滿嘴流汁淌油。

牛牛使勁咽了一下口水, 走進了飯鋪, 不管三七二十一,瞧準擺在櫃台上的蒸籠,伸手就去抓一個大饅頭。

“啪!”他伸出去的那隻手,被櫃台上的胖老板娘狠狠打了個脆響。

“哪來的臭小子,不給錢,就想吃饅頭?!”

牛牛摸了摸身上的幾個口袋, 口袋裏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一文錢。

那些食客們抬頭看著,都“味叻”地笑了,七嘴八舌地說道:“來,傻小子,叫我聲爺爺,我給你半個饅頭吃!”

“瞧這小子半癡不呆的樣子,學三聲狗叫,我這剩下的麵條就都給你了!”

說他傻,說他癡,這不能怪那些食客們, 因為牛牛的模樣和打扮實在是有點兒怪模怪樣。

你瞧他,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方方的額頭上汗渾滓的,胖乎乎的圓臉上沾了不少塵土,連鼻梁上的雀斑都幾乎看不清了,棱角分明的嘴邊還留著些綠草渣,一雙細細彎彎的眉毛下,兩隻黑眼睛忽閃個不停。

再看他的打扮,這麼大的男孩,腦後紮了根比老鼠尾巴粗不了多少的小辮子,小辮子竟然是用紅繩子係的:脖子上掛著一串大大小小的桃核、杏核、棗核,再掛一串長長短短的獸牙;一隻手腕上套著一個寬寬的銅箍,另一隻手腕上套著一個銅鐲,鐲子上掛著幾顆不響的銅鈴;腰裏胡亂纏了根褪了色的紫布腰帶,上麵吊著兩三個不知何年何月做成的舊荷包;腳上穿著雙髒兮兮的連襪筒厚底鞋。

這副模樣,既像是個從異鄉流浪來的小乞丐,又像個與爹媽走丟了,不認得回家路的鄉下小傻蛋。

還是那身材塊頭隻及他老婆一半的瘦老板心地要好些,他塞給牛牛一個冷饅頭,說:“算了,算了,這孩子也挺可憐,就給他吃一個吧!”

牛牛笑嘻嘻地咬了一大口饅頭,像是餓急了的樣子,嚼了幾下之後,突然一吸鼻子,衝著那些食客們坐的桌子,“阿嚏!”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轉過身來,朝著老板娘坐著的櫃台,又是一個炮仗般的響亮噴嚏,那吐沫星兒、嚼碎了的饅頭渣子像開花彈一樣進開去,濺得那些食客和老板娘滿臉都是。

“你這混小子―阿嚏!”那老板娘還來不及罵出口,就忍不住一個力道空前的大噴嚏打了出來,打得她自己的鼻子都差點兒崩掉了,她趕緊雙手捂住鼻子,可是不管用,噴嚏一個接著一個,連珠炮似的打開了。

那些臉上被濺到的食客們怒不可遏,正想跳起來狠揍牛牛一頓,可是沒等他們屁股離開板凳,也一個個不由自主地打起噴嚏來了。

一時間,那噴嚏聲此起彼落,響成一片,而且像是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打得更響,一個比一個打得更有勁,一個比一個打得快,打得桌子上的杯碗盆碟兒蹦起老高,打得他們一個個直翻白眼,氣也喘不過來了。

就連那個瘦老板也未能幸免,在旁邊一個勁地打噴嚏,打得直不起腰來了。

此刻,這小飯館子裏隻有一個人不打噴嚏,那就是牛牛。他做了個鬼臉,伸手到櫃台上的盤子裏拿了一大塊帶筋的牛肉,拎了一隻熟爛的燒雞,大口大口地啃吃了起來,吃得差不多了,將那些剩餘的雞骨頭,隨手往那些打噴嚏打得七顛八倒的食客頭上一扔,就得意揚揚地走了。

走到門口,他又回轉來了,將剛才吃了一半的那個饅頭,往正好張大嘴要打噴嚏的瘦老板嘴裏一塞,說一聲:“謝謝你,還給你了!”

說來也奇怪,這老板嘴裏一塞進這半個剩饅頭,噴嚏馬上就止住了。

在櫃台後麵打噴嚏打得死去活來的老板娘見狀,趕緊也到櫃台上的蒸籠裏抓了個饅頭,塞進嘴裏, 以為這就可以像瘦老板一樣把噴嚏止住,誰知這饅頭非那饅頭,根本就不管用。

還是老板有悟性,連忙從自己嘴裏掏出還剩下的一小塊饅頭,塞到老板娘嘴裏,這才算讓老板娘暴風驟雨般的噴嚏停息下來了。

至於那些食客們呢,他們還在打,到底要打到何年何月何日何時呢?

這,牛牛就不管了,反正等到他們筋疲力盡、渾身癱軟時,那噴嚏自然會停下來的。

牛牛打著飽隔,繼續往前走。

走進一片翠綠欲滴的密竹林時,從那林子裏跳出一個像猴子一樣的人來,瘦高個兒,塌肩膀,倒八字,掃帚眉,斜三角眼,天生一副倒黴喪氣的樣子,頭上紮了一塊灰布,手裏則拿了一把挺長的殺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