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六和寺四周風景秀麗,寺後有一列小山,古木蔭翳,是個僻靜的處所,樹林深處,有一座高聳的和尚墳,墓碑上朱筆禦書著一行大字:大宋義烈照暨禪師。墳前的開闊地上,一位獨臂僧人打坐在那裏。這位身材高大,麵目清朗的僧人便當今天子道君皇帝禦筆親封的清忠祖師行者武鬆。武鬆六和寺出家以來,每天隻是打坐修行,內功精進,達到無物、無象、無我的境界,在他眼裏,萬物無象,萬籟無聲,能聽到的隻是自己的心跳。對於外物,能化有形為無形,化剛強為柔軟,化淩厲為舒緩。這天清忠祖師正在打坐,心有所感,隨後頷首微笑,揀起飄落在身上的一根鬆針,也不掉頭,輕輕的向身後彈去,一根碗口粗的樹枝應聲折成兩截,一條漢子從樹上飄落下來,抱拳作揖,朗聲道:大哥別來無恙!
清忠祖師哈哈大笑:小乙哥不隨公明哥哥一道去當今聖上那兒討個官做,躲到哪裏享清福去了?
慚愧得緊!小弟自量不是做官的材料,帶了幾個弟兄,求田問舍,做農夫去了。倒是大哥你清閑,別後才幾天?工夫卻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燕青在武鬆對麵盤腿坐下。
武鬆打了個呼嘯,不久,一個小和尚拎了茶壺走近來,給二人各斟了杯茶,然後將茶壺放在旁邊,退了出去。武鬆端起茶壺,朝燕青做了個請的動作,呷了口茶,將杯擱在地上,微笑道:小乙哥大概無事不會來到我這破廟,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燕青小道:當然,沒有事的話我自然在鄉下種田,不會大老遠跑來找和尚。前不久,閩南三鷹到我們莊外鬧事,與張夢龍他們較量了一番,帶羞走了,我估計以後山莊的日子不會平靜,多年來我琢磨了一套拳腳,一直沒有時間整理頭緒,想到你這裏住段日子,請你幫助我進步。再說,宋大哥他們回東京後,我始終放不下心,待這裏的事情了結後,務必去一趟中原。但是,當初我們殺進幫源洞時,我受一個朋友之托,救下了金芝公主,公主已有身孕,方臘雖死,在江南的對頭一定不少,如果知道金芝公主還在,定會尋來。我北上之後,公主無人保護,想來想去,你這裏僧尼甚眾,好藏身。
清忠祖師想了想,說:這裏藏身是沒有問題的,但公主目下要臨盆,在廟裏多有不便,我看就在廟附近找個農家,給她一筆錢,隱姓埋名,住下來。
燕青點頭:好,還是大哥考慮得周到,我這就去找個人家。說完便要起身。
武鬆伸手攔住他:不忙。廟裏種菜的朱老頭,無兒無女,夫婦兩人過日子,都是良善之輩,不如我們將金芝公主寄養在他家,說是她父母死於兵亂,叫他們認作女兒,這老兩口肯定會喜歡得屁滾尿流。
兩人談論往事,比畫了一陣,晌午時才入寺用齋。
武鬆和燕青安頓好金芝公主,借六和寺後麵的這座樹林,切磋武學。閉關三月,創兵書三十六劍,共六套,三十六式,用兵法上三十六計來命名。
這天,燕青與武鬆在操練兵書三十六劍,正練到第六套“走為上”,忽然感到一股勁風直衝腦後撲來,燕青用一個“走”字訣卸開,然後用一招“順手牽羊”抓住來襲之物,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