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手神大鬧吳州城
一、夜失金印
深夜,一輪彎月掛在天邊,照著靜悄悄的越州城。
然而,在城中央知府衙門後院的書齋裏卻還亮著燈。琉璃肉~旁,坐著的是穿長青衫戴黑緞小帽的越州知府朱念舟。他三十來歲,留著疏疏的唇須,清瘦而儒雅,但此刻眉間卻掛著一絲愁雲。坐在他對麵的是一位須眉花自的老者,一條銀絲般的辮子盤在腦門上,肩背硬朗, 目光一墳吐炯,手裏抓著三顆雪亮的鴨蛋大小的鐵球,在掌心間流星般地轉動,卻沒有半點聲響,這手上的功夫就非同小可。
這位老者姓章,是越州知府衙門裏一根頂梁柱,現任捕快房總捕頭,練就一手出神人化的鐵彈功。有一次,一個被追描的強盜狗急跳牆,劫持了一位無辜的婦女遮在自己前麵作為擋箭牌,聲稱誰若再朝前一步,他就刺穿這婦女的喉嚨。章捕頭沒有做聲,將手一揚,朝這家夥側旁老遠處、壓根兒挨不著的地方打出一顆鐵球,隨即又發一顆鐵球,後一顆球勁大,瞬間追.上前一顆球,“砰”的一聲,兩顆球撞個正著。那強盜正扭頭去看,以為這老頭大概無計可施,亂打鐵球出氣呢,誰知,那兩顆鐵球在他背後的空中一撞之後,全都改變了方向,其中一顆鐵球不偏不倚,恰好對準他的腦袋飛來,其勁之疾猛,根本來不及躲閃,隻聽“哇”一聲慘叫,那強盜就倒下了。這一韶叫“旁敲側擊”,可以說,這是鐵球功裏的絕頂功夫了。加之這老頭兒一生正直仗義,赤膽忠心,所以,人們都稱他為鐵膽章。
這越州府中隻要遇到重大事務,作為知府的朱念舟總是少不了要跟鐵膽章一起商量,而今日,他要跟鐵膽章商談的更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情。
“章老先生,軍機處派員送來了朝廷聖諭和一方監察禦史的虎紐金印,委派我以三品禦史身份即日赴吳州查案。”
“大人,吳州之案我也有所聞,聽說那吳州連年水患,知府白益臣便以修水利為名,向百姓索捐三十萬兩白銀。可是,這些錢並沒有用來興建水利,而是被他一個人中飽了私囊。吳州的百姓憤憤不平,便聯名告到了朝廷。這案子確實事關重大哪!不知大人是否已有打算?”
朱知府搖搖頭;“我心中一時亂得很,還沒理出個頭緒,隻好到那兒再見機行事吧.朝廷催得急,我想明日一早,就動身去昊州,也請你一同隨行。”
“卑職聽從吩咐,隻是我……”話還沒說完,突然,鐵膽章刹住了話頭,用手示意朱知府不要出聲,“屋上有人!”說著,便噢的一聲吹熄了桌上的燈,身子一躍,就倏地從窗棍間躥了出去。別看他年歲已高,身軀高大,可這一連串動作卻異常敏捷,尤其是從那虛掩著的木窗格子間躥出去時,竟如狸貓一樣,沒碰出一點響聲,而且還在躍出窗子的一刹那,沒忘了反手將木窗又關上。
不提那朱知府嚇得瑟縮在牆角間,大氣不敢出,隻說那糊旦章來到屋外,身子未及站穩,腳尖一點,已經跳上屋頂,瞪圓眼一著,前麵屋脊上果然有條黑影,在屋頂上幾乎是腳不點地地奔跑,竟比夜貓子的速度還快。鐵膽章大喝一聲:“賊人,往哪兒跑!”與此同時,手腕一抖,“呼”,一顆鐵球已經如閃電般飛出。那黑影縱然跑得快,也沒這鐵球急速,想要躲避,已來不及了,隻見那手一抬,急將手中拎著的一樣物件往胸前一擋,便聽“當”的一聲響,盡管沒有傷及,但鐵球來勢強勁,那股力竟將他衝得一個趟越,滾一下屋去。
鐵膽章正想跨步過去,卻聽得背後有一絲很細微的風響。鐵膽章知道有暗器飛來,將身子往下一蹲,兩枚金錢鏢恰恰貼著他的左右肩頭飛過。這金錢鏢形如金錢,當中也有方孔,但邊緣卻磨成刀刃快口,飛起來帶旋,別有一種厲害。鐵膽章情知不妙, 自己是腹背受敵,對方不止一個,而且是高手,急回頭時,隻見是一個蒙麵的黑衣人。這黑衣人手一揮,這一回飛來的就不是一枚金錢鏢了、而是上下左右及中心,一共五枚、任你怎麼躲避也難逃厄運。可鐵膽章不是一般人,他毫不慌張,輕輕一彈,似乎沒用力就彈出一顆鐵球。這顆鐵球“叮”一聲擊中飛在中心位置的那枚金錢鏢,並將那枚金錢鏢彈向上方,正好叩飛了上方的那一枚,而鐵球與鏢相撞過後往下一墜時,又恰巧擊落了下方的那一枚。鐵膽章將身子一扭,另兩枚飛鏢便從身體兩側飛過,連根毫毛也沒傷著。
“嘿,嘿!”隻聽一聲冷笑之後,黑衣人第三次打出了金錢鏢,這一回隻有一枚,鐵膽章當然不放在心上,眼看已飛到跟前,他伸出兩隻指頭一夾,“嚓”,就將那金錢鏢夾住了。然而,就在這時,他卻感到胸前一痛,不禁失聲叫道:“不好!”
原來,這一枚金錢鏢可不同一般,是十分歹毒的子母鏢,在它的錢眼裏還帶著一根小小的三棱毒針。當鐵膽章夾住金錢鏢時,那三棱毒針卻依著慣性脫出,毫不留情地射中了鐵膽章的胸口。那針尖上顯然浸過劇毒,所以,鐵膽章立刻就感到一陣頭暈,腳下站立不穩,竟然一頭從屋上栽了下去。
衙門裏的差役和仆人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鐵膽章抬進屋裏,扶他到臥榻上躺下。正在這亂成一團時,偏偏府中的管家麵無人色地奔過來,氣急敗壞地說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剛剛交給我保管的那方金印不見了!”
這無疑是頭頂上又炸開了一個霹靂,朱念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哆嗦著問:“你、你說什麼?”
“就是朝廷剛剛頒給老爺的那方監察禦史的金印不見了!”管家趴在地上不敢抬頭,“我該死,我該死哪!”
朱念舟這一急,手腳頓時發軟,身子直往後倒去,幸虧眾人趕緊扶住他。他長歎一聲:“這可如何是好,丟了朝廷的金印,本官怎能前去查案?還要被問罪嚴辦呢!”
鐵膽章縱然身子不好動彈,但神誌還清楚,他恍然大悟了:原來,剛才在屋上那輕功十分了得的。賊人“當”的一聲用來擋他那顆鐵球的,就是那方金印了。他掙紮著抬起身子,用手指鉗住那露在肉外的三棱毒針尾端,使勁往外一拔,仔細一看,不由暗叫不好,因為那毒針尖端竟是碧綠色的,而自己的傷口周圍也已經泛出隱隱的綠色。
“快,趕快將小千手神阿園找來,”鐵膽章的嘴唇費力地翁動著,“隻有他,才能救得了我,才能將金印找回來!”
小千手神阿園,這個名字,對知府朱念舟來說,並不陌生。這一位身懷絕技的江湖少年,是天下第一俠盜千手神的獨生子,其父生前傳授給他天下無雙的兩門獨家功夫,一門叫千手功,就是出手之快,快如閃電,瞬息之間,兩隻手可當千隻手用,一門叫白駒過隙功,顧名思義,他練就的輕功和軟功,可以像一匹白馬一眨眼間就從很細的縫隙裏穿過去。他年紀雖隻有十五六歲,卻深明大義,膽識過人,與鐵膽章結成了至死不渝的忘年交。過去的口子裏,他曾潛人太師府,智取奇藥龍涎香,使數百染上瘟疫的越州百姓得到了及時的救治;又曾三進天主教堂,巧奪玉觀音,使佛門瑰寶沒有被貪婪的洋牧師劫到海外去。不過,他是個遊俠江湖的散漫人,來無蹤去無影、而且從不聽人使喚,不受官府支配。所以,朱念舟十分為難地說;“在這一時午刻間,到哪兒去找他呢?”
“我想、隻有一個辦法,”鐵膽章呻吟著說道,“在城門口貼出告示,就說越州衙門章捕頭被罕見的毒蛇咬傷,命在垂危,知府願出重金,求得龍涎香為章捕頭治傷。這告示貼出後,一定會一傳十,十傳百,說不定很快就會傳到阿園耳中,那麼他立即就會來的。”
“阿園身邊有龍涎香?”朱知府問道。
“我想有的。前年,為了救治染病的越州百姓們,他施巧計,從俞太師的金腰護帶前出一點龍涎香。後來我聞到他身上有股異香,他告訴我,他當時覺得這東西挺香,而且聽說是長在海中大鯨魚肚子裏的,便留了一顆花生仁大小的在身邊自己玩玩。”鐵膽章指指自己胸部的傷口,“我今天中的這一毒針,上麵塗了翡翠箭蛙的毒,所以傷口變成了綠色,隻有龍涎香才能解此毒。我此刻盡平生功力將毒逼住,但如果兩天之後,阿園還不來,那麼,我就死定了。”
二、“不怕你”來了
第二天黃昏時分,床榻上的鐵膽章已經奄奄一息,氣若遊絲了,伺候在旁的幾位差役也因連日辛勞,有些支持不住,坐在那裏眼皮發澀。突然,一晝夜沒有開口的鐵膽章卻喊起來:“拿水來,我要喝水!”
差役們一驚,覺得不妙,以為這是鐵膽章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但仔細一看,卻見刹日章臉色己經正常,兩眼依然炯炯有神,再看傷口處,那可怕的綠色已經全部褪去。
“老捕頭,你、你好了?你沒事了?”差役們驚喜而又疑惑。
“我感到神清氣爽,傷口也不怎麼痛了,這是怎麼回事?”原來連鐵膽章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什麼緣故。
忽然,一個差役指著床頭驚叫了起來:“瞧,白手印!”
鐵膽章扭頭一看,見在自己床邊的牆上赫然印著一個白手印,於是,他恍然大悟了:“哈哈,是阿園這調皮鬼!他已經來過了,給我敷上了龍涎香。快找找,他在哪兒?”
原來,這白手印乃是小千手神阿園的標記,他到哪兒,就喜歡留這麼個小小的白手印,等於是告訴人家,是我阿園來過了。
“不用找了,我在這兒呢!”隻見門簾掀動,進來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瘦瘦的個子,細眉細眼,寬大的額頭,黑亮的頭發整齊地梳成一根辮子,垂在腦後,紡綢長衫上套一件綴邊緞子馬褂,腰間還墜著一個繡花荷包,刀嶸樣,活脫脫一個富家公子。此刻,他手裏正捏著幾塊雲片麻糕,邊啃邊走了進來:“肚子有些餓了,剛才到朱知府的枕頭邊找了些吃的
來。章老伯,你好些了嗎?他走到鐵膽章床邊,關切地問。
“好多了,你這龍涎香拔毒解毒真是靈,這一下,我死不了啦!”鐵膽章爽朗地笑著說。
“剛才我幫你敷龍涎香時就看出來了、釣鍵傷不是被蛇咬的,而是中了毒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園驚異地問道。
“阿園看得一點不錯,我確實是中了別人的毒針!”鐵膽章喝了幾口水後,便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這時,早已有人去通報了朱知府。朱念舟一聽,三步兩步趕來了,也顧不上什麼知府大人的威儀,未進門就喚道:“阿園大俠,總算將你盼來了!”進來後,一看,阿園手裏正拿著一塊雲片麻糕在吃,不由一愣,趕緊又賠著笑說:“阿園大俠如果愛吃此糕,明日叫夫人多做些,讓你吃個暢快!”
“好啊,那就多謝了!”
“現在,老捕頭的傷是不要緊了,可是本官的金印被盜,這可是重大的失職之罪,輕則削去官職,重則可要殺頭哪!”朱知府苦著臉朝阿園拱手央求,“還求阿園大俠鼎力相救才是!”
阿園知道這位朱知府是一位清明的好官,在越州百姓中威信很高。既然他現在有難,阿園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章老伯,你說,是哪一路人馬盜了這金印?”阿園問。
鐵膽章壓低聲音說:“我估計,這跟朱大人要去查的案子有關!”
“晤,有道理,朱大人沒有金印,也就不能去吳州查案,而且還用這種劇毒的暗器,一心想置章老伯於死地,以便除去朱大人的幫手,這些人何其歹毒!”阿園憤憤地說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趕快追回金印,但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呢?”鐵膽章憂慮地說。
“樹有根,水有源,我想,就從吳州知府衙門下手!”阿園閃著一對亮眸說道。
雖說同是知府衙門,吳州知府衙門可比越州知府衙門氣派多了。亭台樓閣,一重又一重;高屋軒廳,層層委登,後麵還有個頗具江南特色的大花園。
下午剛剛趕到吳州城的阿園,趁著夜色降臨,悄悄地潛人了知府衙門的後邸。他身穿黑色緊身衣,瘦小的身軀幾乎貼著屋脊,無聲無息地滑行。當他來到一間燈光明亮的廳堂上時,便用一隻腳尖鉤住屋簷頭,整個身子倒垂下去,這叫倒掛金鉤。從六角形的花格窗中朝裏一瞥,這是一間典雅而富麗的書犀。此刻, 書屋裏空蕩蕩的沒有人,既然沒有人,卻點著這麼亮的燈,說明一會兒準有人來。他一隻手往那花格窗中一伸,整個人就哩地一下,像被一股力吸進去一樣,從這花格窗裏躥了進去。隻要他的手能穿得過的地方,他的身子就能穿得過,這就是他的“白駒過隙功”。
恰好窗下是一張紫檀木的茶幾,茶幾上供著一尊古銅觀音,觀音前擺著 一隻淨水供瓶。不待身子落地,尚在半空中的阿園用足尖在淨水瓶上一點,便騰空而上,鑽到一塊寫著“爾雅齋”的匾額後麵去了。要說阿園的這一連串動作可是在一眨眼間完成的,那隻連一陣風也能吹得倒的細頸瓷瓶竟連晃都沒晃。
可是,書屋裏卻有人尖聲尖氣地叫起來:“你是誰?你是誰?”這倒叫阿園嚇了一跳,因為剛才明明看得清楚,這屋裏沒有人,怎麼會有說話聲呢?而且這聲音就在那茶幾旁邊。他並不伸出頭,而是用掌心的一麵小銅鏡朝外稍稍地轉,借助這小銅鏡的反照就將匾額下麵書屋裏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這書崖裏確實沒有人,但在那靠牆邊的紅漆柱子上,掛著一隻餾金的鸚鵡架,上麵拴著一隻翠綠的紅嘴鸚鵡,是它看見了阿園。
再讓它這麼叫下去,肯定要壞事,阿園伸出頭來,朝那鸚鵡做個鬼臉,然後輕輕說道:“我叫‘不怕你’!”那鸚鵡眨巴著眼睛,大概在納悶,這個名字好怪啊!
就在這當兒,有人進來了,進來的那個人肉嘟嘟的獅子鼻,稀落落的倒八字眉毛,一對金魚水泡眼,手指上戴一枚綠瑩瑩的貓眼寶石戒指,黑緞瓜皮帽頂上綴著一顆足有桂圓大的珍珠,就這兩件,價值近萬。也憑這兩件,阿園就認定,他準是吳州知府白益臣。
鸚鵡一見他進來,就伸著脖子叫了起來:“‘不怕你’來了,‘不怕你’在這兒!”白益巨一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麼話,你膽子倒不小,你不怕我,你怕誰啊?’
鸚鵡叫得更起勁了:“‘不怕你’來了,‘不怕你’在這兒!”白益臣惱了:“亂叫什麼?不許叫!”可那鸚鵡仍在不停地叫。
“這鬼東西,瘋了!”白益臣吩咐隨後進來的一個留山羊胡子的師爺模樣的人說,“老陸,將它的嘴巴紮起來,省得它亂咋呼!”陸師爺當真用一根布條將那鸚鵡的嘴巴三下兩下紮了起來,這一來,鸚鵡光會伸脖子,叫不出聲來了。
躲在匾額後麵的阿園掩著嘴在笑:“活該,活該!”隻聽得白益臣問那陸師爺:“越州方麵有什麼動靜嗎?”陸師爺一笑:“親大人,越州城裏貼出告示,以重金急求龍涎香救治鐵膽章,可是,這龍涎香就是有再多的錢也是買不到的呀,我斷定,鐵膽章活不過這一兩天,而朱念舟沒有鐵膽章,就等於是沒了翅膀的鷹,所以,這幾日來,他一直托病不出。
“好,好!”白益臣連連點頭,“給了那位無影飛鼠多少?”
“那家夥胃口可大了,給他二十兩黃金,他還嫌少。”
“二十兩黃金還嫌少?”白益臣皺起眉頭。
“他說起碼要五十兩。”陸師爺有些為難地說,“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那金印還在他手裏,他說,如果不給他五十兩黃金,我們就別想拿到那金印,他就將金印拿到城裏來賣!他說那金印起碼有十兩重呢!”阿園明白了,這無影飛鼠準是那天晚上來越州知府衙門偷金印的,隻是不知另一個使金錢鏢的是誰。
“嘿,這個毛賊,竟敢訛詐到我頭上來了!”白益臣惱火地一拍桌子,“趕緊收拾了他!”
陸師爺搖搖頭;“恐怕不那麼容易,且不說那家夥的輕功十分了得,就是他匿身的那獨柱峰,誰也別想能上得去!”
白益臣沉吟了一會兒說:“好吧,答應他五十兩金,子,先讓他將金印帶出來後再說。嘿,我自有辦法收拾他!”
陸師爺接著又附在白益臣的耳邊輕輕地說著什麼,那聲音很輕很輕,但不要緊,阿園借助那刁銅鏡的反照,仔細地看著陸師爺蠢動著的嘴唇,就從他的口型變化仁知道他說的話了,這也是阿園練就的一項絕技。
他說的是:“您讓我送到京城去的禮物,他老人家已經收下了。有一手書,作為回執。”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白益臣。白益臣抽出信封中一張紙條,掃獷一眼後,寬慰地籲了口氣:“這可好了,老陸,你這一次辦得不錯,先去歇著吧!”
待陸師爺走後,白益臣走到柱子後麵,麵對牆摸弄了一會,因為是背朝著阿園,阿園就沒法看清他的動作了,隻見他轉過身來時,手甲的那個信封已經不見了。這麼一來,可就引起阿園的注意了,那信封中的紙條一定十分重要。
白益臣背著手滿腹心事地在書房裏踱了一會兒方步,肚子裏不知又在打於卜麼算盤,直到案兒上那隻鍍金的西洋鍾當當地敲了十下之後,他才打一個哈欠進隔壁的臥室裏睡覺去了。
趁著書房甩沒人。阿園像一個影子輕輕地從匾額後麵跳了出來,他轉到那柱子後麵,發現牆上有一麵做工十分精美的嵌細磨漆掛屏,畫麵上是兩個笑咪眯的蓬頭赤腳童子,一個雙手捧一個半開的盒子,盒子裏飛出四五隻蝙蝠,另一個手中擎一支如傘一般的荷葉,阿園認識這叫“和合雙仙”。阿園用手去挪那掛屏,暗中使了好大的勁。那掛屏卻紋絲不動。顯然這掛屏不是掛在牆上,而是嵌在這牆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