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第七人,暗自考慮著。
親手殺死阿德雷特,並非上策;將阿德雷特殺死的,最好是六花勇者中的某個人。如果順利的話,還可以將罪行都背給殺死阿德雷特的人,即使做不到那種程度,也應該能讓六花勇者之間的信賴產生龜裂,利用這個龜裂,煽動起決定性的內訌,然後伺機而動即可。之後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但能靈活處理才是最重要的。好好地看清楚狀況,不拘泥於一個想法,能利用的東西要恰當地利用起來,還有,最重要的是,讓自己保持清白。如果能夠做到這些的話,勝利便會自己送上門來。
好了,阿德雷特將會死於何人之手呢?
※※※
芙蕾米回到神殿時,茶末、娜謝塔尼婭還有漢斯都睡了,而莫拉與戈爾道夫則在神殿外把風。
「你果然還活著,阿德雷特怎麼樣了?」莫拉說。
「逃走了,身上還受了傷。可能的話,我倒是想抓住他,但手邊沒有槍。」
「這樣啊。那麼你也先睡吧,具體情況明早再說。」
芙蕾米一進入了神殿,戈爾道夫就對她說道:「懷疑你真是對不住了。」
「……沒什麼,換做其他人也會懷疑的。」
之後,天亮了。芙蕾米把自己被阿德雷特抓走的經過對其他五人講了,之後說明了自身的情況,特別是為什麼要與魔神戰鬥的理由。
「真是無情,凶魔這種東西。」莫拉皺了皺眉。
「還真殘酷呢,如果是真的話。」茶末說。
「茶末啊,你還在懷疑芙蕾米嗎?這件事已經清清楚楚了,芙蕾米是我們重要的夥伴。」
聽到莫拉的責備,茶末偷偷的笑了。
「我還是有點不安啊喵,把這種家夥當成夥伴真的好嗎?」
「漢斯,連你也那麼說。」
「你這家夥,真的與阿德雷特交戰了嗎?我扔出去的劍,刺得相當深吧?」
「但並沒有刺中要害,你的劍似乎沒有你的嘴巴厲害。」
「阿德雷特對你真是照顧周到呢。你一被懷疑,他就袒護你;茶末一說要拷問你的時候,他就很生氣的阻止了她。你要對阿德雷特心動,也是在所難免嘛。」
「你真令人討厭。」
「女人心是個永遠的謎,口是心非啊。」
「漢斯,給我稍微安靜點!」在莫拉說出這句話後,漢斯裝作吃了一驚似地閉上了嘴。
「芙蕾米啊,我也有一個疑問。你覺得,阿德雷特這家夥如何?知道他是第七人時,有什麼感想?」
「是啊,我的感想是“果然是他”」
「果然是他?你的意思是?」
「那個男人想要拉攏我。特意表現出關心我的樣子,想要取得我的信賴。知道這個理由後我才恍然大悟。」
「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喵。阿德雷特也真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呢。」
芙蕾米狠狠的盯著漢斯。
「話說回來——阿德雷特那個家夥,我們該怎樣抓住他?」戈爾道夫說
漢斯看著神殿的角落裏的鐵箱,說道:「那家夥的武器幾乎全部在這裏嘛,沒有了這些東西,那家夥就沒法戰鬥。我想,就在這裏等他自投羅網吧。」
芙蕾米反駁道:「那可未必,他的身上還或多或少藏了些武器。」
「但數量可不夠與我們全員一戰喲。」
「雖說如此,但我也不讚同守株待兔。」戈爾道夫說,「應該由我們這邊主動出擊。時間有限,應該分頭行動予以追擊。」
「戈爾道夫說的對。」莫拉出言附和。
「行動以兩人為一組。首先是芙蕾米,與我一起搜尋阿德雷特。」
芙蕾米點了點頭。
「公主與戈爾道夫一組,請千萬別手下留情。戈爾道夫,公主就拜托給你了。」
戈爾道夫點了點頭,娜謝塔尼婭不安地看著他。
「茶末與漢斯留在這裏迎擊阿德雷特。不準疏忽大意。」
「喵?不是和漂亮姐姐一起行動的話,我的幹勁就會減半——不能讓戈爾道夫和我對換一下嗎?」
漢斯的抱怨被全員無視。
「看來全員都沒異議,現在就開始行動。」
這個時候茶末發言了。
「才不要呢,茶末討厭守株待兔。」
「這樣啊,那麼芙蕾米留在這裏吧。茶末,我們一起走。」
「四處繞圈子也不喜歡!茶末要在結界解開前在這附近玩。」
「茶末……我可以稍微發點火嗎?」莫拉的額頭上爆出了青筋。
漢斯笑著說道:「沒關係啦,那種家夥,本喵一個人就夠了。」
「……真是值得信任呢。算了,就這樣吧。注意不要迷路,不要走得太遠。」
娜謝塔尼婭與戈爾道夫向著西邊出發了,莫拉與芙蕾米則是反方向。就在這個時候,漢斯喊住了芙蕾米。
「喂,芙蕾米。」
「什麼事?」
「你這家夥,真的能與凶魔戰鬥嗎?」
「什麼意思?」
「最最重要最最重要的母親在你的麵前說,對不起,請你原諒她,她一直在為所做的事而後悔,再一次一起生活吧。聽到這些話,你還能對你母親下殺手嗎?」
「下得了,因為我知道這是謊話。」
「不是這樣吧?」
芙蕾米怒視著漢斯。
「本喵,是幹殺人這行的,接受過許許多多的委托,什麼被妻子背叛的丈夫啦,被父母遺棄的小鬼啦,這些人都拜托我殺人。但是呢,卻從未見過會為這種事情而高興的。最後關頭,反倒是要求本喵不要殺死他們的占絕大多數哦。」
「……你想說什麼?」
「……算了,就當我沒說。」
「出發了,芙蕾米。」莫拉說。兩人背朝漢斯,衝進森林中。
※※※
離開神殿奔跑了片刻後,娜謝塔尼婭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調頭走回去,反複向周圍張望。
「您,有什麼事情嗎?」跟在她身後的戈爾道夫,對這樣的舉動感到迷惑。
「戈爾道夫,我突然想問你個奇怪的問題。你相信我嗎?」娜謝塔尼婭目不轉睛地望著戈爾道夫的眼睛說。
「這是當然的,連殿下都不信任,我還能信誰呢?」
但是,這個回答卻使娜謝塔尼婭的表情暗淡下來。
「你沒明白我提問的意義。我想問的是,能不能對我的想法不加任何懷疑的讚同、支持。」
「公主殿下,您在想什麼?」
娜謝塔尼婭直直地盯著戈爾道夫的眼睛。
「阿德雷特不是第七個人。從現在起,我要為了證明這件事而行動。」
「殿下!」戈爾道夫叫道。
「就這一次,請不要提任何異議,讚同我的想法。我很清楚,阿德雷特先生是掉進了陷阱裏!現在,正等著我的幫助。」
「隻有這次,我實在是難以讚同。即使這是殿下您所說的話。」
「我並非什麼都沒思考過而說出這句話。」娜謝塔尼婭進一步說道,「我有一件事很在意——現在還什麼證據都沒有,可能隻是單純的錯覺。但是,這或許是能夠找出真相的線索也說不定。」
「您,是在懷疑誰嗎?」
娜謝塔尼婭靜靜地回答道:「……漢斯。」
※※※
而同一時間,阿德雷特也有所行動。
為了不留下足跡,他在樹枝上無聲的奔跑著。偶爾停下來,聆聽周圍的動靜,確認誰都沒有在附近後繼續前進。阿德雷特向著神殿方向跑去,如果能在神殿找到存在第八人的證據,那麼阿德雷特的嫌疑就會暫且消除。比起胡亂地穿梭森林來找第八人,這樣做會更有效率。
那六個人會如何行動呢?一邊在樹木上跳躍,阿德雷特一邊考慮。恐怕,六個人會分成兩人一組或三人一組來搜尋阿德雷特。為了警戒奇襲,這是一個合理的判斷。如果是兩人一組行動的話,那就相當麻煩了——有一個人就會和第七人一起行動。將疏於防範的同伴殺掉,然後怪罪到阿德雷特頭上,第七人的下一個計劃,或許就是這樣。
不快點的話是不行了,要趕在第七人的下一個計劃展開前。
回神殿調查可行嗎?在神殿守著的人應該至少有兩個。但是,如果其中有娜謝塔尼婭或者芙蕾米的話,就可以得到娜謝塔尼婭或芙蕾米的協助。讓神殿中的人離開,或者正麵進行交涉後進入神殿。
即使是我,也隻能想出這樣不靠譜的計策了。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碰運氣。但是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很好。」
一路沒碰到追擊者就到達了神殿。看來,還沒有被幸運女神所拋棄。又一次登上樹,取出望遠鏡偵測周圍情況。神殿附近什麼人影都沒有。是在裏麵埋伏著嗎?阿德雷特繞到了神殿後方,慎重地接近。然後跳到了屋頂上,貼上耳朵,去聽屋中的聲音。
「……」
裏麵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難道真的沒人?還是說,這是一個引誘阿德雷特的陷阱呢?如果說是陷阱的話,設下陷阱的又是同伴中的哪一位呢?難道說,這就是第七人設下的陷阱嗎?就在這時,阿德雷特背脊一涼。感覺到了殺氣。先於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本能反應。
「喵嗚!」
阿德雷特橫著翻滾避開攻擊和劍刺入屋頂,完全是同一時間。那個男人沒有發出一點響聲,迫近到了阿德雷特身後。
「喲,我就知道你會來,阿德雷特。」
「原來是你,漢斯。」
都給忘了,這個男人是個暗殺者——偷襲與陷阱,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他預測到阿德雷特會來,事先就潛伏在森林中的某處。
漢斯將插在房頂的劍拔了出來。兩手各持一柄像斧頭一樣的劍,劍在手腕上滴溜溜的轉著。像在玩耍一般卻毫無破綻,很奇妙的動作。
「原本以為,你隻會以卑劣的手段作為武器,沒想到比想象中的要能幹嘛。」
漢斯好像對他的失手感到了震驚。
「麻煩了。被發現了嗎,那就隻能戰鬥了」
阿德雷特將劍拔出朝著漢斯。但那隻是虛張聲勢——一旦交涉破裂,阿德雷特就隻有逃跑這一條路可走。
「做好殺人的覺悟攻過來比較好哦。不然的話,一瞬間就決出生死了喵。」
漢斯揮舞著劍,滿臉堆著笑容。似乎沉溺在戰鬥的快樂中。
「放馬過來,小爺陪你練練!」
「嘻,嘻嘻,嘿嘿嘿嘿,嗚喵喵喵喵喵嗚!」
伴隨著奇怪的叫聲,漢斯飛撲而來。如我所料呢。阿德雷特想到,擋住其第一擊,趁這個破綻將煙霧彈扔到他的臉上。但是,就在劍快要砍到阿德雷特時,漢斯手腳並用刹住了車。在阿德雷特出其不意的一擊瞬間,左手的煙霧彈被漢斯用回旋踢擊飛。
「同樣的手段,不是每次都能行得通的喵。」
利用回旋踢的慣性,漢斯將劍揮砍過來,阿德雷特向後跳去,勉勉強強地避開了劍。漢斯身子再次扭轉,跳了起來,兩人跳下了神殿的屋頂。著地的阿德雷特,見到漢斯頭向下落了下來,正以為是個逃跑的好機會時,漢斯用持劍的雙手握成拳頭著地,然後用單憑腕力朝著阿德雷特的方向突進。
「什,麼!」
突進伴隨著空中的劍舞,阿德雷特用劍腹竭盡全力地阻擋。阿德雷特在漢斯加諸於全身重量的一擊下失去平衡。漢斯又一次以手著地,竟然倒立著跑了起來。然後,向前方回旋,兩手的劍瞄準了阿德雷特的腦袋。
「咕!」
雖然體格不是很大,但是漢斯的打擊卻重到不可思議。隻是擋住它,肩膀就會發出悲鳴。漢斯的攻擊接連不斷,簡直是不受重力影響一樣——反複地倒立、前滾、側滾,雙手雙腳自由地活動著,向著阿德雷特攻擊。這,是人的動作嗎?阿德雷特如此想到。暴風雨般的打擊,不斷從無法預料的方向襲來。明明就像是亂來,但卻毫無多餘的舉動。就像被貓盯上的毛線球,阿德雷特無法掙脫漢斯的糾纏。
「嘖!」
向漢斯使出藏在袖子裏的毒針與足中隱藏的釘子,但是無論哪個都沒能擊中——也不可能擊中。阿德雷特的武器,全部是出其不意而使用的。但是,現在阿德雷特反被對方出其不意。
「喵嗚!」
迫不得已地踢出一腳,擊中了漢斯的腹部。漢斯雙手拋開了雙劍。正打算乘著這個間隙放出煙霧彈的瞬間。
「嗚喵!」
漢斯將飛在空中的劍用雙腳銜住,接著,用雙手的力量像錐子一樣擰轉身體朝著阿德雷特的方向撲去。腳上的攻擊,用劍勉強擋了下來。但是,漢斯抓住了這個間隙,用手抓住阿德雷特的腳,將其摔倒在地。
「糟……!」
俯身倒下的阿德雷特,連發出悲鳴的時間都沒有。瞬間,立起來的漢斯,用劍架住了阿德雷特的脖子。漂亮。非常幹脆利落的決鬥。阿德雷特完全敗北。阿德雷特呆呆地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漢斯的劍刃,將阿德雷特的動作完全封鎖——隻要稍微動一下的話,腦袋立馬搬家。
「喵,真是遺憾啊喵,阿德雷特。」漢斯笑著說。
「不錯的計策呢——冒充六花勇者。本喵,還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策略哦。如果不是本大喵的話,說不定就被你的演戲給欺騙了。」
「漢斯……我……」
「我不是冒牌貨——想說這個對吧?但是呢,現在可是行不通咯。」
漢斯發出了喵喵喵的笑聲。
「當你挾持人質的時候,本喵真的是大吃一驚哦——本還以為,你會是個更聰明點的家夥。」
果然,那時的行動是個錯誤。事到如今,阿德雷特不由得開始後悔。但是,已經沒有在悔意中沉浸的時間了,必須得想辦法從這種狀況下脫身才行。
「接下來,該說點什麼了吧?你的行動是受了誰的指使?究竟因何理由背叛人類而成為魔神的同夥?隻要痛——快地說出來,就不會讓你吃苦頭喲。」
「……沒什麼可說的。因為我不是冒牌貨。」
「不用客氣什麼啦,本喵什麼都明白。一定是有什麼,什麼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理由,對吧?是生病的母親需要醫治嗎?還是可愛的戀人被當成人質了呢?」
「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戀人。不管重複幾次都好,本大爺,不是冒牌貨。」
「……嗚喵,那麼就此死去也不是啥特別悲傷的事情對吧?」
漢斯的劍切開了阿德雷特的皮膚。與此同時,阿德雷特也有所行動——他的秘密道具還沒有全部用完。阿德雷特的袖子裏,連著一根細繩,用手指抓住細繩一拉,在下一個瞬間,腰間的小袋子發出響聲並破裂開來。黃色的煙霧在周圍彌散。
「咕!喵嗚!」
漢斯捂住眼睛發出了悲鳴。破裂的東西並非是普通的煙霧彈,而是會讓無論凶魔還是人類都停下行動的催淚彈。
「可惡,居然讓我用到這個!混蛋!這可是痛得要死啊!」
處於最近距離的阿德雷特,受到的傷害要更大。但就算是這樣,也讓阿德雷特脫離了漢斯的控製。他背向漢斯,打算逃開,但是因為眼睛的疼痛而無法筆直地逃跑,臉狠狠地撞到了鹽柱上。
「喵喵喵喵喵!你這家夥,到底還要怎樣頑抗!」
「當然要頑抗到完全逃離為止了!」
漢斯與阿德雷特,一邊各自擦著淚眼一邊戰鬥。
撒手鐧已經用掉了,手中剩餘的秘密道具也不多了。阿德雷特深信,深信這個男人是無法戰勝的。至少正麵戰鬥的話,即使逃跑也是行不通的吧。除非是以相當高明的計策來個出其不意。即便視線還很模糊,但漢斯的攻擊依然猛烈之極。腳下、頭上,跳舞般劍勢從各種方向襲來,糾纏不休。
「……該死的天才」阿德雷特嘟囔道。
毫無疑問,漢斯是個天才。十萬人中才能出一個,百萬人裏才能出一個,抑或是,世界僅此一人才能擁有這個能力。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是無法使出這種劍術的。
而阿德雷特不同。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一無所長的普通人。
但是,阿德雷特想到。普通人不能成為地上最強,哪裏有人這樣規定過?
「別想逃了喵!」
漢斯在前上方翻著跟頭,揮劍襲來。他會以怎樣的方式攻過來,阿德雷特無法預料,隻得用劍和劍鞘穩固防禦,防住了從上方而來的的攻擊。著地的同時,漢斯一個側翻,以雙手的劍與腳踢同時攻擊。漢斯從防住劍而露出的空隙中,一腳踢中了腹部。
「哈,對我完全沒有效果!」雖然阿德雷特差點就要吐出來了,不過還是這麼喊道。
教導阿德雷特戰鬥的男人從不手下留情。阿德雷特是在地獄中強大起來的。鍛煉體魄,磨礪劍術;將秘密道具的使用方法完全掌握。但越是加倍的努力,就越能深刻的感受到,那橫在天才與普通人之間的,不可逾越的鴻溝。
「在這裏!」
在漢斯跳躍的瞬間,最後的煙霧彈砸向腳邊,低身奔跑,從漢斯的身子底下穿了過去。因為努力的緣故,勉強還能防住攻擊,但卻難有再有進一步的戰果了。超越天才這種事,普通人是辦不到的。
然而,即便是實力不及對方,也依然有獲勝的辦法;就算不是天才,也能勝過天才。阿德雷特正是堅信著這點才能一路走到現在。
「……哈……哈。」
兩人戰鬥了很長時間。阿德雷特腰帶中的道具,差不多已經用完了。漢斯的身上幾乎沒有傷痕,但阿德雷特卻已傷痕累累。但就算是漢斯,也多少可以看出一點疲憊之色,就是這麼一點點。攻勢停頓了一下。阿德雷特等待的,就是這個瞬間,這個攻勢衰竭的瞬間。
解開了放著各種秘密道具的一條腰帶,扔了出去。
漢斯迷惑了,動作也停了下來。就在這個期間,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也被迅速地解下並扔了出去。腰帶,落在了阿德雷特與漢斯的正中間。
「……」
漢斯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警戒的表情。阿德雷特扔掉了秘密道具,對他來講,是有利的。但他並不是一個會這麼單純思考問題的男人。
「嗚喵,你在做什麼呢?」
「盡管放馬過來。根本用不著什麼秘密道具。我現在,要用實力戰勝你。」
「……你又在耍什麼詭計。」
「是啊,沒錯。」阿德雷特很幹脆的承認。劍技的水準有著天地之差,漢斯不懷疑此間有什麼陷阱才怪。
「……嗚喵。」漢斯好似發出呻吟般。對於是否攻擊,他有點拿不定主意。
很奇妙的形勢。直到剛才為止,完全是漢斯占優,在阿德雷特舍棄了秘密道具之後,漢斯的優勢要更加明顯。雖然如此,漢斯卻無法行動。老實說,如果漢斯什麼都不想就攻過來的話,阿德雷特是一籌莫展的。但是,阿德雷特卻堅信,漢斯是不會攻過來的。因為漢斯的腦子不正常。正因為不正常,所以不會攻過來。假裝一幅可能設下陷阱的樣子,即使他想到了也不會攻過來。
「怎麼了漢斯,怕了嗎?」
「是啊,我好怕哦。想掩飾也掩飾不了呢。」
「你還真誠實。」
「本喵,雖然殺人,但卻不說謊。說謊是不行的喵。」
阿德雷特思考著。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打倒漢斯並不算勝利。洗清自己的冤屈,找出第七人才是阿德雷特的勝利。現在所要做的,正是為了達成目的的謀劃。
「喵。」漢斯仔細地觀察著阿德雷特。看他的衣服中,嘴巴裏,有沒有隱藏什麼東西。在附近掉落的物品中,有沒有能使用的武器。但是,有一個東西漢斯卻沒有仔細看,阿德雷特手上唯一的武器——一柄短劍。
趁著這個空當,阿德雷特出招了。
「!」
握緊劍柄使勁一扭。在這瞬間,伴隨著彈簧刺耳的聲音,劍身筆直地飛射出去,把掛在漢斯腰旁的劍鞘擊穿了。
「嗚喵!」漢斯飛退開去。
阿德雷特立刻叫道:
「漢斯!你應該明白的吧!剛才的攻擊,可是故意射偏的!」
阿德雷特一邊叫著,一邊把剩下的劍柄遠遠地扔了出去——這樣子,阿德雷特就什麼武器也沒有了。
「……為什麼要射偏?」
「這個你也應該明白的,像你這樣的男人的話。」
扔開劍柄之後,又把鎧甲解開,把衣服脫下扔掉。讓漢斯看到自己完全赤手空拳的樣子。
「想想吧,漢斯。如果我是第七人的話,有何理由讓攻擊落空?剛才的攻擊,可是打倒你的唯一機會啊。我眼睜睜地錯過那個機會的理由,又是什麼?」
「……喵。」
阿德雷特利用了這個狀況。為了能夠將漢斯引為己援,而利用了這陷於窮途末路的狀況。如果是像漢斯這樣的男人的話,他應該能明白,明白阿德雷特不是第七人。
請你明白這一點吧!阿德雷特祈禱著。
「是想騙我的吧,我可不會讓你得逞。」
「如果我是第七人的話,比起欺騙你來,殺掉你要更加實際。雖然要騙到你的可能性非常之小,但是要殺掉你卻沒問題吧。」
「……唔。」
「我是真貨。正因如此,才不願意殺掉身為同伴的你——這就是答案——這就是剛才我射偏的理由。相信我吧,漢斯!」
漢斯緊握住手中的劍,煩惱著。
從邏輯上應該是說得通的。也確信能夠說服他。但是,這個計策有且僅有一個非常大的漏洞——如果漢斯是第七人的話,阿德雷特可就是在敵人的眼前變得赤手空拳了。
阿德雷特祈禱著,拜托了漢斯,相信我吧!還有,祈禱他是一個真正的六花。
終於,漢斯突然放鬆了下來。
「喵,我相信你了。你是真貨。」
成功,說服他了。阿德雷特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雖然是驚險萬分的賭博,但還是贏了。不過,漢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背部的冷汗凍結。
「留在這裏真是太好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就被說服了吧。」
「……誒?」
「好可惜啊,你真是太可惜了。」漢斯笑了。阿德雷特衝出去,向掉在地上的腰帶伸出手。
「真是遺憾啊!第七人,其實是我。」
與此同時,漢斯也動了。在阿德雷特的手就要取到腰帶的那個瞬間,一劍橫斬在阿德雷特的脖子上。灼熱的衝擊傳來。阿德雷特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自己的腦袋被砍掉飛起來的瞬間。但是手緊緊地握著腰帶,阿德雷特還活著。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確實還是連著的。連一塊皮都沒有擦破。
站在旁邊的漢斯笑著說:「人類的語言是會欺騙人的,行動也是。眼睛,聲音和表情不能相信。但是,臨死前的表情卻不會說謊。臨死前的表情,無論如何都會暴露出真實的想法。」
漢斯的話,阿德雷特基本沒能聽進去。
「你要是假的話,一定會露出這怎麼可能的表情;但是,你卻是一副萬事休矣的表情。所以你應該不是假的喵。」
「……還以為……腦袋被砍掉了。」阿德雷特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
「是吧?我那一劍就是為了讓你有這種感覺。」漢斯笑了。然後撿起阿德雷特的盔甲和衣服,丟了過去。
「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趕緊穿起來。我可沒興趣看男人的裸體。」
重振精神,阿德雷特站了起來。穿好衣服係好皮帶,將劍身和劍柄重新組裝起來。
「往後要多多關照了。」
向著整理好裝備的阿德雷特,漢斯伸出了手。阿德雷特同漢斯握了手。
「其實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啊喵,你要是第七人的話,也沒理由去護著芙蕾米了。」
「你要是這麼想的就早說啊。」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總之是向前邁出了一步——而且還是相當大的一步。和一個靠得住的男人,而且還是目前為止最懷疑自己的男人成為了夥伴。終於是看到希望了。阿德雷特想到。
※※※
芙蕾米和莫拉,正在阿德雷特那天過夜的地方。
「有幾處痕跡……但搞不清楚是逃到哪去了。」凝視著地麵的莫拉,像是放棄了一般,站了起來。「血跡、足跡,在途中消失了。」
「要論逃跑,阿德雷特那家夥可是超一流的。」芙蕾米看了看四周。
「會不會還在這附近呢?」
「可能性應該很低吧。既然明知我們會來找他,應該不會在此停留多久。」
「或許,是故意讓我們這麼想,然後在此停留呢」莫拉架起手開始思索起來。
「怎麼了?」
「想不明白,阿德雷特到底打什麼算盤。」
「隻是疲於奔命吧。」
「不對,他應該還有什麼打算。他精心設計了計劃,我不覺得會就這樣完了。」
「不管怎麼樣,隻要抓住他就行了。走吧,也隻能邊走邊找了。」
芙蕾米轉過身去邁步前行,但是莫拉喊住了她。
「別著急,再商量一會。把思路都整理好再行動也不遲。」
「……知道了。」
「首先,有件事想問你,你對於這次的陷阱毫不知情嗎?」
「不知道呢。」
「沒聽到凶魔們之間有提起過這件事?」
「……你這是在訊問我?」
「等等。我可沒別的意思。」莫拉把手搭在芙蕾米的肩上說道,「要是因為昨天的事對我們懷有戒心,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們已經不懷疑你了。」
「這可難說。漢斯呢?茶末呢?」
「換種說法吧。我已經不懷疑你了,而且作為重要的夥伴信任著你。」
「……是嗎?」被莫拉注視著,芙蕾米稍稍低下了頭。
「不好意思,我確實不知道。凶魔也被分成了很多小組,相互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我還以為,凶魔是更為團結的呢。」
「凶魔的內部可是遠超你想象的複雜。」
「是嗎。」
「你那邊沒有什麼情報嗎?可是有把魔神作為同伴的人哦。你對那件事完全沒線索嗎?」
「……沒有。被說成是無能我也認了。」
莫拉歎了口氣。
「曾經有過情報。情報說,有和凶魔做交易的人,也曾聽說過全村人都被凶魔抓了去的。但是我在沒什麼證據的情況下,就否決了這些情報。我要是能更謹慎一些的話,說不定就能防患未然了。」
莫拉用手扶住額頭,露出了後悔的表情。
「請不要在意,那不是你的責任。」
「……什麼嘛,你不是也能說出一些安慰人的話嗎?」
這麼說著,莫拉笑了起來。然後,將手放在芙蕾米的頭上。
「阿德雷特也算做了件好事,那就是把你帶到了我們這裏來。就算那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也是件好事。」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
「在我看來,你就是小孩子哦。」
芙蕾米搖了搖頭,將莫拉的手甩掉。
「六花殺手的事已經過去了。你也隻是服從命令而已,就像戰場上的士兵殺了人也不能問他的罪一樣。雖然公主和戈爾道夫好像還不能接受,但是總有一天他們也會想明白的。」
「……」
「茶末也很快就會釋懷的。雖然茶末是個讓人困擾的女孩子,但是,她也有她的優點哦。至於漢斯嘛,別去管他就行了。不管是因為六花殺手還是凶魔的女兒,沒有必要跟大家產生隔閡。」
芙蕾米將目光從莫拉身上移開,暫時陷入了沉默。
「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趕緊去追阿德雷特吧。」
說著,芙蕾米就跑了起來。莫拉也緊隨其後。
「你對阿德雷特有些在意我可以理解,」莫拉邊跑邊說,「畢竟,他是你被逼上絕路時唯一想要救你的人。」
芙蕾米什麼都沒有回答。
「但是,決不能手下留情——那家夥是敵人,而且還是個可怕而且卑劣的敵人。」
「放心,我打心底裏討厭那人。」
「就是要這種決心。一旦找到他——就殺了他!芙蕾米,一定要殺了他!」
一定要殺了他!莫拉反複念叨,一直到芙蕾米因為她太吵而發起火來。
※※※
娜謝塔尼婭與戈爾道夫正在結界的邊緣——通往魔哭嶺道路的盡頭——本應是六花集結之處。直到昨天為止,莫拉和漢斯都在那裏,等著剩下的六花勇者。
「有沒有聽到,神殿那邊有什麼動靜?」戈爾道夫說。
「什麼都沒聽到。」娜謝塔尼婭說。
「比起這個,得去找他們才行。」
路旁茂密的草叢裏,藏著一個洞穴。莫拉和漢斯,似乎在這裏麵呆過。娜謝塔尼婭一臉認真地搜尋者洞穴內部。但是熱心尋找的隻有娜謝塔尼婭一人,戈爾道夫隻是滿臉陰沉地站在那裏。
「不行。漢斯和莫拉確實在這裏呆過,目前隻能知道這件事。」這麼說著,娜謝塔尼婭從洞穴裏出來了。
「漢斯應該是在這裏收到了從凶魔或者是其它什麼人那裏來的情報。但是,這裏並沒有凶魔出現過的痕跡。」
娜謝塔尼婭撓起了頭。
「想和莫拉見麵呢。不過,她會聽我的話嗎?莫拉似乎認定了阿德雷特就是第七人,怎麼才能說服她呢?」
「……殿下!」
「我生自己的氣。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想不到。明明就在現在,阿德雷特先生的生命可能正受到威脅!」
「公主殿下,請別再說了!」戈爾道夫像是聽不下去了,如此說道。
「你不是說相信我的嗎?」娜謝塔尼婭瞪了戈爾道夫一眼。
「阿德雷特是我們的敵人!不管您怎麼說,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別說了!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你一個人去追阿德雷特就好了!」
說完這些話,娜謝塔尼婭立馬捂住了嘴。
「……對不起,我說的太過了。」表情顯得很是悲痛。
「真是不敢相信。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和你吵架的。」
戈爾道夫也露出痛苦的表情。娜謝塔尼婭轉過身去的那一瞬間,戈爾道夫也像是終於忍耐不住了一般,說出了那句話。
「公主,為什麼是阿德雷特?」
「誒?」
「為什麼不相信從幼時起就隨侍在您身邊的我,而去相信阿德雷特呢?」
「你在說什麼?」
「……恕我直言,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公主。您一直是奔放不羈,泰然處事的。公主,您到底是怎麼了!是什麼讓您改變了!」
娜謝塔尼婭啞然。
「阿德雷特是公主您的什麼人嗎?不過是一個闖入神前武鬥會的無法無天的家夥!不過是個來曆不明不知底細的人!不過是一起旅行了十天的夥伴!為什麼,為什麼您要這般在意他呢。」
娜謝塔尼婭一臉的愕然,注視著戈爾道夫。
「我才想說,你到底是怎麼了?」
「……殿下,我是。」
「你都在說什麼呢,戈爾道夫?關係世界命運的戰鬥早已經開始了,夥伴的性命正麵臨著威脅啊,我怎麼能還表現得跟平日裏一樣呢?」
「……那,那是。」
「阿德雷特先生是同伴,是齊心合力與魔神戰鬥的重要的同伴。你以為,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呢?」
「……」
「你有點不對勁啊。對不起,但我沒空理會你的嫉妒。」
「……如您所言,本應守護殿下的我,有點,不對勁了。」戈爾道夫伏下視線。因為太過於羞恥的緣故,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戈爾道夫。對於你的感情,我從很早以前就察覺到了。但是,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是。」
「剛才所說的話,把它忘了吧。」
「……謹遵您的旨意。」
娜謝塔尼婭靜靜地歎了口氣。
「就算是你,也會有心慌意亂的時候呢。說來也是,你才十六歲,還是一個孩子呢。因為把你當成可以依賴的人,卻忘了這個事實。」
「……」
「我們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般互相理解呢。」
娜謝塔尼婭重新開始在附近搜索。戈爾道夫隻是呆呆的站在那裏,那副模樣,讓人感覺到主仆之間產生了巨大的裂痕。
※※※
「喵,再一次,好好地找一下吧。」
阿德雷特和漢斯,一起進入了神殿。並且又一次,確認著有沒有暗道暗門。但是什麼都沒發現,連一點痕跡都沒有。阿德雷特一邊尋找,一邊警戒著漢斯。若什麼都沒發現,說不定對方還是會認定阿德雷特就是第七人。漢斯靈巧地貼著天花板,調查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唔,不應該沒的喵。」
但是漢斯似乎並未改變想法——一絲懷疑阿德雷特的樣子都沒有。看著這情形,阿德雷特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實際上漢斯是第七人,所以隨意放縱自己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