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威爾收到了兩份郵件,都是來自於範倫丁伯爵。其中一封經過多層加密處理,安全等級很高。在這封信中,溫和派不再像之前那般遮遮掩掩,而是非常明確地表達出了拉攏他的意思。遣詞用語雖然十分講究,但還是能感受到字裏行間透露出的強硬姿態,不難看出這是誰的意思。
而第二封,是範倫丁伯爵的個人信件。相比於年長的美第奇公爵,他更像是一個老貴族,語氣平和,從容不迫。他了解奧斯威爾,所以絕不會以勢逼人。信中提到了“不要讓黨派之爭禍及國家”,讓奧斯威爾有所觸動。無論是怎樣的國家製度都無法完全擺脫政治鬥爭,隻是這樣的鬥爭一旦失去控製,便會給國家帶來災難。
激進派會率先發動內戰,所以他們才是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這樣的潛台詞奧斯威爾看得清楚。然而並非隻有爆發戰爭才算失控,當溫和派決定在其他領域打擊對手的時候,就本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昨晚發生在翡翠宮的事件,他已經得到了詳細的情報,在激進派的高層逃離艾斯克弗的同時,憲兵管轄之下的拘留中心發生了一起火災,因刺殺奧爾雷亞大公的嫌疑而被拘捕的軍官在大火中全部消失,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等到他們回到駐地重新掌控軍隊之後,恐怕距離武力報複便不遠了。
奧斯威爾想起了不久之前見到的老朋友佐伊·佩蘭,在軍隊的公開資料上,她的身份是斯諾迪亞空軍秘書處副秘書長,但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假信息而已。關於她月球之行的目的,他也有過調查,不過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對方是有備而來,不可能讓他輕易抓到破綻。但無論如何,應該都與即將發生的武裝衝突脫不了幹係。
按照加密信件中的要求,他必須約束特蘭的商人停止向激進派售賣任何的戰略物資,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這是一個高度自由的商業城市,對於利益的追求是這座城市的本質,自己的力量並不足以做到這一點,況且,他也並不打算這麼做。
不管溫和派如何威逼利誘,奧斯威爾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立場,他既不會售賣物資給激進派,也不會為溫和派去奔走遊說。在這一點上,他的老朋友顯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在信的末尾,範倫丁伯爵提到了自己的女兒,他希望讓伊蓮繼續留在月球,因此拜托奧斯威爾代為照顧,或許在他看來,特蘭比國內要更加安全。無論他的信能否說服奧斯威爾,這都表現出了對其品格的信任不疑。
奧斯威爾拿起桌麵上的一份文件,那是伊蓮一周之內的行程安排,他在文件之中劃出幾個關鍵之處,那是需要暗中加強防衛的節點。這種事情,他總是親自完成。
行程安排中有一處私人聚會,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作為斯諾迪亞的溫和派與特蘭的商界相互交流的非正式渠道,她每天都不辭辛勞地穿梭於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無論她表現得多麼光彩照人,奧斯威爾都能感受到她隱藏著的憂慮與疲憊。她已經表現得足夠優秀了,但似乎仍不滿足。
他在私人聚會的行程安排上劃出了一道特殊的標記,他的部下會去稍作安排,讓伊蓮不至於被冒失的傾慕者所打擾。
或許她有話要與她的蘭和朋友交流。
古朗特的消失讓秦怡川始料未及,她完全失去這個男人的蹤跡,就連畢羅塔也對此一無所知。她去警局查詢了一下檔案,古朗特依然處於被通緝的狀態,她想象不到這個男人藏起來的目的是什麼。
秦怡川與古朗特之間僅僅隻是交易人之間的關係,因緣巧合之下相處了一段時間,也稱不上感情深厚。她之所以這般牽腸掛肚,主要還是因為畢羅塔的原因。
秦怡川曾經以為他們互為親屬,但被畢羅塔否定了,她想繼續詢問細節,畢羅塔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搭檔”。
兩個年齡相差這麼多的人這麼可能是搭檔?古朗特是自由攝影師,那畢羅塔呢?
秦怡川對此深表懷疑,直到她無意中發現自己支付給古朗特的一百千克黃金有一半轉入到了畢羅塔的賬戶,她才不得不接受了這樣的說法。但這兩人的關係仍然充滿了謎團,隻是對方不願提及,她也不方便繼續詢問下去。
古朗特消失之後,秦怡川很擔心畢羅塔,但是後者不僅沒有半分的失落,反而表現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這讓她鬆了一口氣,也讓她有了一點其他的想法。
據畢羅塔自己所說,她來自於一個叫做梵卡的南半球島國,那個小島位於大洋的中央,與世隔絕,麵積狹小,與外界很少往來,甚至沒有符合國際標準的身份認證係統。這也就意味著她的身份得不到其他國家的承認,無法在本國以外的地方定居與工作。她之所以能來到特蘭,是因為古朗特成為了她的臨時監護人。即使現實中的關係並非如此,但從法理上她可以借此獲得一部分的國際公民權利,這些權利剛好能讓她買到一張來到月球的機票。
然而在古朗特被通緝之後,這層關係也很可能會為她帶來麻煩。
不久之後,古朗特突然聯係到畢羅塔,告之了自己已經返回地球的消息。這個消息讓身在一旁的秦怡川驚訝萬分,她無法想象古朗特是如何通過機場的嚴密檢查的。
視頻電話中的古朗特顯得心情愉悅,回到地球之後他終於獲得了自由,對於他的通緝果然隻是做做樣子。在地球上,他的身份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即使在斯諾迪亞王國也一樣。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將手機的攝像頭對準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建築,那是舉世聞名的帝國鐵塔。
“我要在這裏拍攝下曆史發生時的畫麵,然後製成紀錄電影在全世界上映,在電影的結尾大大地打上我們的名字。這將是一次絕佳的機會,要一起來嗎?”古朗特激情澎湃,興奮的語氣通過了三十八萬公裏的距離依然絲毫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