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府,時值臘月,呼嘯的北風夾雜著鵝毛般的雪片,呼啦啦漫天飛舞。映著城牆上飛揚的軍旗和往來巡視的軍士,無不彰顯著一股子崢嶸和煞氣。
高聳的城牆,將惡略天氣牢牢擋在城外。正如雄偉的長城阻擋著塞北的蠻夷,這座由燕王朱棣鎮守督建的雄城,猶如一隻雄獅,鎮守著大明北方的疆土。
北平府在燕王的治理下,有著不遜於應天的繁華。雖然沒有了江南那種秀麗風光,可城內樓宇林立,街道四通八達井井有條,將若大的城池劃分成一個個錯落有致的區域,隱隱是按照五行八卦的布局規劃,想必燕王身邊,定有高人相助,才有如此手筆。
臨近新年,街道上家家戶戶是張紅掛彩,來往的百姓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安逸和幸福。這一切,都是燕王殿下的功績。
自打進了城,我這眼睛就開始忙不過來了,東張西望的,看著哪兒都新鮮。這種北國風光,可與應天那江南水鄉大大的不同。
不過,車裏麵的便宜師傅,卻顯得異常的安靜。
“我說便宜師傅,好不容易來一次北平府,您老怎麼不出來看看呢?”我打趣兒的對著車內問道。
“看個球兒!快點去三更客棧,跟道友們彙合。”老道士沒好氣的說:“這地方我可不想多待,時候長了,怕是多生枝節。”
聽師傅的口氣,似乎這城裏有什麼他在意的東西。我讓老馬繼續趕車。一轉身鑽進了車裏,開始八卦我師父的那點事。
“嘿嘿,我說便宜師傅,您老這是躲什麼呢?債主?還是老情人兒?”
我還沒說完,老道士抬手就是一張雷符,我嚇得吱溜一聲躲到角落,怯生生的看著胡子都在抖動的師傅。
“師傅,師傅。您手下留情,我錯了還不行麼。”見老道士收回了符咒,我又湊到他身邊,“嘿嘿,徒弟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打聽一下。要是有什麼需要避諱的,我也好有個底,免得日後得罪人不是。”
“哼!你小子的嘴裏,就吐不出象牙。”劉伯溫麵色微斂說道:“不過,此地確實有一些道爺我忌諱的人。”
“這其一,就是燕王身邊的謀士,道衍和尚,姚廣孝。他雖是跟我師出同門,論輩分,要叫我聲師兄。可這人戾氣太重,心機過深,學了這些陰陽術數,總有一日會霍亂天下。加上我現在身份尷尬,要是被他知道我還活著,這事,就不好辦了。”
“這其二麼···就是北平府的‘天師樓’。這可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明麵上是個做古玩生意的茶樓。可暗地裏,卻是大明朝玄學中人做黑活的地方。裏麵高手眾多,各個隱世不出的世家門派,都跟這有點瓜葛。加上有燕王撐腰的背景,更是不可一世。遇到那裏的人,能躲則躲,不要給自己招惹麻煩。”
我吧嗒吧嗒嘴,細細的琢磨著師傅的話。這姚廣孝我倒是略有耳聞,據說是燕王身邊的大紅人,精通佛理,又通陰陽術數。想必這北平府的布局,就有此人的功勞。看樣子,應該是個不世出的高人啊。而且還是我的師叔,如果有機會,我倒真想見識一下。
可這個“天師樓”又是個神馬玩意兒?聽都沒聽過。可看師傅他老人家那麼緊張的樣子,想必是個惹不得的地方。算了,眼不見為淨,以後見到就躲的遠遠,我不招他們,他們也別來煩小爺。
這話說著,我們就到了三更客棧的門口。付了老馬押鏢的錢,我們在夥計的幫助下,住進了這個沒什麼人的客棧。
這間客棧位於北平府西北側,布局中規中矩,東西向的院子,南北兩邊各有兩層三間的客房,正門則是用來招待客人的飯館兒。客棧老板竟然跟我是本家,也姓白,不多時我們就熟絡了起來。
從白掌櫃口中得知,他也是受過我師傅的恩惠的,具體的故事,我們日後再說。這客棧晝夜均開,三更天以後才關門,於是便有了三更客棧的名字。
我們被安排在天字號第一間休息,轉天,全真教掌教陳衝夷真人率五名弟子趕到。不幾日,師傅邀請的同道好友紛紛到來,小小的客棧,竟然聚集了三十多個大小道士。
“此番勞煩各位道友相助,劉某,在此謝過了。”老道士稽首行禮道:“不知龍虎山張天師身在何處?”
“劉兄,張天師先行了一步,說是要尋訪個故人,有了這個故人相助,我們會事倍功半。”陳衝夷真人說道:“我們不妨先行前往,興許,張天師早就到了。”
“如此甚好,那我們休息一日,明天就動身。”
翌日,未免引人注目,我們分成幾隊人分時段出城,向著柳河川進發。
數日後,我們到達“獨石口”附近。正當一行人準備搭起帳篷過夜的時候,卻發現前方有數百人的隊伍向我方行來。
走近才發現,這是一群普通百姓,其中竟然還夾雜著一些身著便裝的軍士。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元蒙殘軍攻打邊關了?可這季節不適合打仗啊?
我慌忙上前攔住一個青年問道:“我說這位兄弟,你們這麼多人這是要去哪?前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被我攔住的男子麵色慘白,像是受了什麼驚嚇還沒回過神。迷茫的看了我許久才慌亂地說道:“鬼···鬼···有鬼啊!!!獨石口···好多鬼···媽呀!快跑!!!”
還沒說完,就屁滾尿流的追著前麵的隊伍跑開了。
鬼?怎麼會事?
我把事情跟師傅和眾位道人說了,大家也一頭霧水。這個鬼魂本屬陰邪之物,活人陽氣足,一般情況下是很難見鬼的。即便有一兩個人偶爾見到,也是這人時運低、陽氣弱導致的。能讓這麼多人都見到,要麼這鬼是個成了氣候的大家夥,要麼,就是鬧鬼的那塊地方有問題。
眾人一番商議,決定立刻動身去看看究竟。憑著這一行人的道術修為,就不信有什麼東西擺不平的。
獨石口,本是長城中間的一段隘口,隻因有一處巨大的岩石,而的此地名。這裏原本駐紮著一個百戶所用來巡邏預警,周圍也有著二十幾戶人家。
可當我們一行人離著獨石口還有著裏許遠的時候,我便從這倒黴的陰陽眼中看到,在那不遠處的半空中,盤繞著一大片灰黑色的陰氣。他爺爺的,就這番景象,是小爺我活了這二十多年,第一次見到。我這頓時就感到渾身汗毛根發炸,一股尿意順著小腹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