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冽的北風嗚嗚地吹著,仿佛瀕死的野獸在呼出肺裏的最後一口氣。
雪已經停下了,仍舊是雪茫茫的一片,河道旁的矮山上,三個微微隆起的土丘前站立著一個人。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她裹在厚厚的毛衣與圍脖中,不時呼出一口長長的白氣。在她旁邊是一根木樁樣的東西,被積雪覆蓋。
“哥哥,我們回去吧,你已經在這裏待了三天了。”女孩輕輕撫摸著那根木樁說道。
此時寒風更烈,小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木樁上的積雪開始動了動,簌簌往下掉,一陣蒸騰的霧氣從木樁上升上天空,又迅速被吹散掉。
“他”臉上的積雪頃刻間融化了,露出胡子拉碴的麵龐,“他”的眼睛還看著那三座土丘,雖然發麻的腿開始忍不住要活動起來。
“他”呼出一口極其悠長的霧氣,拎起腳下的一個尼龍麻袋,抗在肩膀上,對小女孩說道:“走吧”。
蒼茫的天地之中,兩個嬌小的人影慢慢離開了深入荒嶺中的河岸,踏上回家的路。
……
“周域,我說你腦子沒毛病吧,穿這麼少你也不怕凍死?”
日上正午,街道上人流如織,各種小販都擠在破舊的道路兩旁,這裏是天寧城舊城區的一角,很大,也很擠,隔江相望的那一整片高樓大夏卻是天寧新城,天寧城是整個龍國目前能排進前十的超級大都市,但天寧的新城舊城,一個仿若天上的宮殿,一個卻仿若鄉下,簡直是一江之隔,便天壤之別,雲泥之分。
在一棟老樹盤聚,曬滿各種衣服床單的樓房前兩人被攔住。
攔住兩人的是一個年約四十,肚皮翻滾的胖子,這人肥唇大耳,但想必再厚的毛毯也蓋不住他那鼓突出來的肚臍眼,十分惹人注意,他是這兒的房東王胖子,大家都這麼叫他所以真名沒幾個人知道。
“關你什麼事。”周域也是個奇人,一身上下就一條可以外穿的秋褲,一件灰色長袖,現在正是北方積雪融化的時候,別人冷的恨不得把家裏所有衣服都掛身上,他卻隻穿這麼點,難免會有人認為他不正常。
周域並不在意這些問題,沒鹽沒醋的回道。
“當然關我的事啦,你死了誰來交房租?這水費,電費,衛生費,治安費加起來一共一百二十塊,趕緊交了吧。”王胖子把手伸出來,攤在周域麵前道。
“怎麼多了二十,什麼是治安費?”周域依舊淡淡地說道。
“你隻管交就對了,二十塊能要你命嘛,住不起就別住,這還是看在你在這住了兩年了,那些新搬來的我還收五十呢。”
周域搖了搖頭,把肩膀上的麻袋放下來,解開袋口上的繩子,伸手進去抓了四尾肥大的,凍得像磚頭一樣的灰白色的魚,丟給房東王胖子。
王胖子****裏的眼睛都瞪圓了,捧著手裏的魚,驚恐地說道:“野生鯽魚,我的乖乖。”
“夠了嗎?不夠我拿去換了錢再給你。”周域說道。
“嗯嗯,夠了,夠了”王胖子小雞啄米般點著他的頭。
天寧城隻有不到三十裏的水路可以捕魚,這還是包括了經過城裏的河道,再遠些就得進入水雷區,那種地方沒幾個人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這年頭魚也變得賊精,那些個頭大的魚都躲的城市水道遠遠的,能在河裏撈上來的盡是一些歪瓜裂棗,像這麼大的野生鯽魚,王胖子恐怕五六年都都沒有見過,放隔壁的新城市場上去賣,一條都不止六七十,看來周域並不知道市場價,他隻是依靠感覺夠付房租就差不多。
王胖子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巴,偷偷笑了,晚上可有嘴福啦。
周域提起還有大半袋貨的袋子拉著小女孩的手走去樓梯口。
身後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聲跟王胖子的唱喝聲,周域放慢了腳步。
“哎呦,趙哥,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