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為爐火,塵世似鐵鍋。每一個人都用真情與最真摯的願望打熬著一頓最長情的盛宴,嘴裏嚷著為了某個人,大杯大杯地痛飲著烈酒,酒酣飯飽時分,釋放之後,長夢裏,能望得真切的也許隻有自己那張滄桑疲憊的麵頰了吧。
立春日,塞北整個天空的氣勢趨於平靜,繼續死寂了下來,如果濟航清醒著一定會驚歎不已,那虛妄中的氛圍早已圓滿美好,任何波瀾都不再有了。酒氣和骨頭板栗地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街道上躺滿了人,或醉或臥。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長棚餐桌一片狼藉,隨處可見吃剩下的骨頭渣子與板栗殼子,酒瓶與湯匙隨意地散落在桌麵上,地表上。油漬布滿每個人的身上,臉上,手上。笑容與滿足也洋溢在每個人的嘴角之上。
“啊哈,哈嘍,亞古亞古!”濟航不知何時轉醒就一如往常一般吊了下嗓子,昨晚醉過去累過去後就倚靠在老榆木疙瘩天青木之旁沉沉入眠,仙人指路的幌子垂落在他的發梢,看起來傻乎乎地,頭發像個雞窩亂糟糟的。濟航懷裏抱著的青木被他吵得在睡夢中不住地踢著濟航的身子。濟航隻能隨意地掃平一張桌子,扯過仙人指路鋪在桌子上,手腳輕柔地把女兒安放在這臨時小床之上。親親的吻了一口,把青木隨手不離得寶貝放在她的臉旁邊,那是濟航唯一一件雕刻品——天青木根雕
濟航齋門前已經是最亂的地方了,這是整個盛宴的中心。東來順的刀子也淩亂地扔著,一邊是爐子灶台,一邊是食材,另一邊又是酒壇與餐具,再加上零七雜八的破爛,這裏讓人幾乎無法站立了,濟航窘迫地拍了拍腦袋,一開始,他隻是有點小興趣,最後卻不知為何,既沒有緣由也沒有目標,稀裏糊塗就發動了這麼一場喧囂。他抬起頭望望天空,不知所措。
也許,是許久沒有聽到濟航的早安問候了,這十年濟航的叫床聲也算是他們的一個習慣了吧。人們漸漸轉醒。望著對邊的人,先是哈哈大笑一聲,當目光轉向自己轉向街道,轉向濟航齋時都有些迷茫。望著人們那些詢問地目光,濟航卷起小青木就逃也似地翻過垃圾山登樓而入了。
街道上的人們用了很久才醒悟過來。
“濟航不鬧了吧,日子要繼續過了,終於開門做生意。”
“殺千刀的,濟航。一個月的食物都讓他給造了”
“嗚嗚嗚嗚,俺的刀啊!這都卷刀刃了啊!”
“王老酒鬼,你這酒是用的是麼合成釀法啊!喝的人頭昏啊。”
“小寶娘,怡紅樓該開了啊。”
街道上眾人一邊整理著環境,拾掇著屋子,不多時,那個一成不變的小鎮就又恢複了舊樣。
“媽媽。爸爸。濟航叔叔不會瘋了吧”西街一個小男孩正問著他們的家長。
“他就沒正常過!還有你要叫他哥哥,知道不。不過,孩子不要怕,你的濟航叔叔很厲害,又仙人手段,她女兒天青木跟你差不多大,你可以多和她玩哦。”
王家酒鋪,王酒鬼正打理著店麵,聽到隔壁傳來女兒歡快地笑聲,望著旁邊高大的濟航齋突然就陷入呆滯,不禁喃喃自語:“老神仙,怕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十年之約已過。整個鎮子都替他養了十年濟航,當年的救命之恩也算還了吧。”
十年之前,老爺子突然找到王酒鬼,將濟航托付給眾人。當天老神仙起了一卦說王家喜得千金名為天青木,事後妻子早產也就應了這個預言。這些事情,知情人很少,濟航一直被蒙在鼓裏,要不然,以他之頑劣早就被驅逐了。歸元曆五年初春,老和尚雲遊歸來,恰逢塞北突發大瘟疫,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救下了整個鎮子地人,結廬舍與濟航齋原址。鄉人重恩。修閣樓以奉仙人,感念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