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羔牽到那裏，拴在一棵樹上或者縛在一個木粧上，然後從土
罐裏拿出幾隻水經，放在羊羔的身上。水蛭咬羊羔，羊羔痛得叫
起來。
鱷魚有一個特大的胃口，聽到羊羔叫喊的聲音，就會把頭露
出水麵。如果他認為沒有什麼危險，就會把頭伸到岸邊，然後不
慌不忙地爬上岸，慢慢地往羊羔麵前爬去。
這時，漁夫就帶著預先準備刀的鋒利的大刀，偷偷地走到岸
邊，把刀埋在鱷魚走過的路上，讓刀鋒露出五厘米左右。
羊，鱷魚當然是吃不到的，待大刀掩埋好之後，漁夫們便拿
著木棍，敲鎊打鼓，大喊大叫，一齊朝鱷魚衝過去。鱷魚被這麼
突然一嚇，慌忙沿著來路往回跑，鑽進水裏去了。
但是，他周圍的河水便漸漸鮮紅起來。不多一會兒，他便漂
起來——死了。
原來，他從原路逃遁的時候，他的腹部已被埋在路上的大刀
剖開。漁夫僅僅錢對他愛走老路這一習性，略施小計，便把這巨
大的鱷魚逮住了。
假如，鱷魚是一種喜歡闖新路的動物，他能落到這般悲慘的
結局嗎？
疾鬆和蛇賽跑
蜈蚣常常向蛇誇耀自己的腳，說：“哎，蛇兄，你看我的天
賦多好？誰都比不上我的足多。而你呢，不是我小看，連腳的影
子也沒有。”蜈蚣顯得自鳴得意，並向蛇公然挑戰：“咱們賽跑
吧!”
蛇沒有二話，這場田徑賽便開始了。
隻見蛇扭動身軀，彎彎曲曲地滑行，不消一會就把蜈蚣遠遠
地拋在後頭。
蜈鬆輸了，心裏老不服氣。它想：為什麼腳多的跑不過沒有
腳的？
朋友們告訴他：
“蛇靠的是內在的功夫，而你靠的隻不過是外露的長處。”
屎殼即灰灰的夢
開學了，昆蟲中學迎來了一批新生。有屎殼
郎灰灰、蝗蟲黃黃、蚱蜢綠綠、蟬黑黑、蝴蝶花
花、螳螂青青、蜜蜂甜甜、蜻蜓紅紅、蠻火蟲亮
亮、蟋摔聲聲……
蝗蟲黃黃佩著大哥大來上學，這在昆蟲學校
裏是很少有的。看到了嗎？上課時黃黃的大哥大
不時發出“嘟嘟嘟”的響聲，黃黃會向老師說，
聽個電話，便走出教室一手叉腰，一手抓大哥大
貼近耳朵，十足一個小大款派頭，引來無數羨慕
或者是嫉妒的眼光。蝗蟲黃黃也意識到這一點了。
不是嗎？下課後，他的周圍圍滿了同學。蝗蟲黃
黃更是得意：知道嗎？我爸爸是大生意家，他擁
有十幾間分公司。生意太忙，連我都很少能見到他呢！他就給配
了大哥大，聯係方便嘛，因為這是信息時代。蝗蟲黃黃說完拿起
大哥大就撥弄起來：“爸爸嗎？今天中午我不回家吃飯了，我想
請同學們到玫瑰園大酒店撮一頓。記你的賬。”
“黃黃真偉大！黃黃真偉大!”幾個力氣大的男同學一邊大
叫，一邊扛著黃黃拋向空中又接住。
“這有什麼了不起。”說話的是蟬黑黑，“做生意多累人。我
爸爸是歌星。往舞台上一站就是十萬八萬。買部大哥大是幾分鍾
的事。我嫌吵還不想要呢!”蜜蜂甜甜也不甘示弱：“我媽媽是建
築公司的經理。誰不知道搞建築利潤最大。知道什麼叫利潤嗎?
就是錢囉。我長大後就做個女建築工程師。”
“甜甜，你媽媽是建築公司的經理，那麼你家的房子一定是
漯亮。我可以上你家玩兒嗎?”蜻艇紅紅的爸爸媽媽都是飛行員，
整天飛來飛去的。她跟奶奶住在一間小房子裏。她最喜歡大房子
啦！
“當然可以，我家的房子很大很漂亮。我媽媽不單是建築公
司的經理，她還是個蜂王。我家裏有很多傭人。你上我家，我會
拿蜜糖給你吃的。”
“臭美，有一間房子有什麼了不起。我爸爸是個體育明星。
人稱‘跳髙王子\我爸爸有很多獎金。有一家企業獎給我爸一
幢別墅。紅紅，你可以到我家玩嗎?”蚱蜢綠綠喜歡小女生蜻蜓
紅紅。他很想踉她做朋友呢！
“‘跳高王子，那是老皇曆啦！我爸爸是國家武術隊的教練，
人家叫他‘大刀勇士’，我家有一把祖傳的寶刀，削鐵如泥，價
值連城。有別墅算得什麼，我叫我爸爸把寶刀賣了，把整個青草
城買下來，我就是市長助理了。”螳螂青青說。
“你爸爸是大刀勇士，我爸爸是大力士，你敢叫你爸爸跟我
爸爸比武嗎?”蟋蟀聲聲帶著挑戰的口吻說。“當然敢。”
屎殼郎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同學們的爭論。“他們真幸福，
有一個好爸爸，好媽媽。我呢？唉，爸爸媽媽都是環衛站的掏糞
工。一天到晚跟糞打交道。臭烘烘的多丟人。”屎殼郎想。
“喂，屎殼郎，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舞蹈家的女兒蝴蝶
花花看到屎殼郎站在一邊低頭不語就問他。
“我爸爸……我媽媽……”屎殼郎不知怎麼回答才好，他感
到很狼狽。幸好，上課鈴響了，屎殼郎連忙跑回了教室。
草地是很美麗的，小昆蟲們放了學就在草地上玩兒。蜜蜂甜
甜采花蜜給大家吃。蝴蝶花花跳著蝶舞，螳螂青青揮鋒著大刀，
賣弄一套刀術。蟬黑黑亮開喉嚨唱哆、睞、咪……蠻火蟲亮亮等
不及了提It點亮了燈籠。隻有屎殼郞灰灰無精打采的，折些小草
葉亂丟。
“喂，屎殼郎，那是你的爸爸媽媽嗎？你長得真像他們。”蝗
蟲黃黃飛近他的身旁，指著不遠處的一對屎殼郎夫婦問。
屎殼郎順著黃黃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對屎殼郎夫婦正同心
協力推著一個類球。他們就是屎殼郎灰灰的爸爸媽媽。但是屎殼
郎灰灰卻說：“不是的，不Ji的。”便頭也不回地飛回家了。
“爸爸媽媽，你們能不能換一個工作，不要做掏糞工了好不
好?”屎殼郎灰灰見到爸爸媽媽回來了，第一句話就這麼說。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當掏糞工人不好嗎？我們的青草城
之所以這麼美麗，是因為有了我們這些清潔工人。我們是青草城
的美容師啊!”屎殼郎媽媽說起自己的工作很是自豪。
“什麼美容師？說得好聽。誰不知道是跟屎打交道的。多丟
人。我班同學的爸爸媽媽都是經理、老板、明星。”屎殼郎灰灰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說出這些話的。
隻聽到“啪”的一聲晌，爸爸的大手已打在他的嘴巴上，好
痛。
屎殼郎灰灰“哇”的大哭一聲，衝出了家門。
“白蛾老師，屎殼郎灰灰一到學校，請你馬上通知我們。他
整夜都不回家，我們已找了一個晚上，也不知他躲在哪兒!”說_
話的是屎殼郎灰灰的媽媽。她雙眼浮腫，焦慮重重。屎殼郎灰灰
的爸爸低垂著頭，懊悔與擔憂寫滿了臉。顯然他們一個晚上都沒-
睡。
屎殼郎灰灰來到校門口時，正好看到白蛾老師送爸爸媽媽出
來。“哼，就讓她們找，誰叫爸爸這麼狠心。”屎殼郎灰灰氣哼哼
地躲進路邊的草叢裏。
屎殼郎灰灰躲藏在草叢裏想著心事：如果是大款的兒子，多
好……
“啪!”一包什麼東西從天而降，正好砸在灰灰的身上。“誰
亂扔東西?”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灰灰打開包，啊！是一雙白
手套，白得耀眼。灰灰正好需要一雙白手套。冬天就要到來了
嘛。灰灰把手伸進手套裏。啊！裏麵有一張紙。上麵寫著：搓糞
成珠手套。這就是說戴上手套搓糞球，糞球就會變成珍珠。“天
底下哪有這麼美的事。”不過灰灰的好奇心還是促使他試一試，
灰灰找到了一推牛屎。戴上手套，搓了一個小團。嗬！臭烘烘的
幾球眨眼間成了一顆亮晶晶的珍珠。
灰灰拿著手套興高采烈地回了家。一到家門口就大叫：“爸
爸媽媽！我回來了!”他的不快早已蕩然無存了。
爸爸媽媽看著眼前的兒子，樂得直哭。
灰灰拿出手套遞給媽媽：“送給您，戴上它掏糞。”媽媽笑
了：“瞧你說的。怎麼會戴這麼漂亮的手套掏幾。留著你冬天戴
吧。”媽媽說完就要把手套放進櫃子裏。灰灰裝作生氣地樣子說：
“你現在戴上它搓糞球。要不我又要離家出走了。”媽媽拿他沒辦
法，戴上手套和爸爸搓了一個糞球。
嘩！搓好的類球竟然變成了一顆亮閃閃的珍珠。媽媽驚呆
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哈哈哈！神奇的手套！我們要發財
了!”爸爸大叫。屎殼郎灰灰呆在一旁得意地笑了。
一夜之間，爸爸媽媽成了珠寶商，成了大款。屎殼郎灰灰自
然而然成了大款的兒子。
灰灰也像蝗蟲黃黃一樣拿著大哥大去上學了，多麼的威風。
大款的兒子嘛！
可是，說來也奇怪，灰灰覺得當個大款的兒子真空虛。比
如：灰灰做好了作業，讓爸爸媽媽檢査。爸爸媽媽說“去去去!
到一邊去，你不見我們正在做錢嗎?”灰灰說周末了，帶我到娛
樂城玩玩吧！爸爸媽媽竟然說：“你自己去吧！或者找同學一塊
去。我們不是給了你錢嗎!”他們的眼裏好像隻有錢，而沒有了
灰灰。
一次，灰灰放了學，正沒精打采地走回家。一群白螞蟻不管
三卡二十一圍了上來，連搶帶咬把他捉迸了白螞蟻洞。
“聽著，屎殼郎先生！你的寶貝兒子被我們捉了。想要兒子
■
的話，乖乖準備昆蟲國幣一千萬元，到時我們自然跟你聯係交換
地點。”這顯然是一群白螞蟻綁匪。白螞蟻匪首搶過屎殼郎灰灰
的大哥大給灰灰家打電話。為了使屎殼郎先生心痛，白螞蟻匪首
命令白媽蟻咬灰灰。灰灰驚恐痛苦的叫聲傳進了話筒：“爸爸!
快來救救我吧!”
電話那頭傳來了爸爸的聲音：“兒子的命值一千萬！一千萬
礞
夠我養老，夠我建一幢別墅。我還要兒子幹什麼？你們喜歡他,
就帶他去好了。”
灰灰驚呆了：爸爸真的窮得隻剩下錢了嗎？
“哼！哪有這樣的老子。好了好了！把這小家夥宰了。”白螞
蟻匪首說。一個白螞蟻抽出一把尖刀向屎殼郎灰灰捅去。“啊
“我不要做什麼大款的兒子！我不要爸爸媽媽做大款!”屎殼
郎灰灰叫著。
“孩子！你醒醒！你不是什麼大款的兒子，你就是爸爸媽媽
的好兒子。”媽媽不知灰灰說的什麼夢話。
灰灰睜開了眼睛，看到媽媽、爸爸、老師、同學圍在他的身
邊。他不是大款的兒子，他隻是睡在草叢裏做了一個大款兒子的
夢而已。灰灰舒心地笑了。
四
屎殼郎灰灰的爸爸媽媽被雙雙評為昆蟲國勞動模範。他們將
作為貴賓出使澳洲草原，《昆蟲日報》做了轟轟烈烈的報道。昆
蟲中學組織了歡送隊到機場歡送。屎殼郎灰灰很驕傲地上前抱著
爸爸媽媽說：“長大我也當個掏糞清潔工。”
到書裏去俱樂部
在A城說起我李富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不知李富有
大名的人，不是A城人。”這話一點兒也不誇張
為啥？還不是我李富有像我的名兒一樣富有。不說別的，光
說我用的廁所，說時髦一點是衛生間吧，單裝修就值十萬元。
我李富有靠什麼發財的？嘿嘿！告訴你也無妨丨發孩子財。
這話怎麼講呢？發孩子財就是賺孩子錢唄！現在的孩子大多是獨
生子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做爸做媽的能不大把大把的錢往孩子
身上花？我是從校門口賣羊肉串起步的。當別人也一窩蜂賣起羊
肉串，我卻賺足錢成了玩具批發商，批發玩具生意做得大發特發
時，我又在A城中心地帶開了間電子遊戲城。那些小家夥們一撥
一撥往“城”裏湧，樂不思蜀，什麼上課啊作業啊統統拋之腦
後，你說我能不發財？
暑假到來啦！我的生意不更火更爆更怪呢！可是，事與願
違。到電子遊戲城的學生寥寥無幾d為什麼？經一打聽，原來A
城新近冒出一個什麼“到書裏去倶樂部”。把我的生意搶了。聽
說還是幾個毛頭孩子開的。
到書裏去俱樂部是怎樣的一個倶樂部？難道比玩電子遊戲機
還刺激？不行，我得去探聽消息，我就不信會敗在幾個小毛頭手
下。
到了倶樂部，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也叫俱樂部!
一間小木房而已。如果不是房頂一塊板上歪歪製扭扭用紅油漆
塗著幾個字“到書裏去俱樂部”，我還以為是一間小磨坊呢！可
是，就是這麼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小磨坊”，門口卻排著
長龍似的隊伍，都是清一色的學生。有自己來的，有父母陪著來
的。單車、摩托車、小轎車，濟濟一堂，好不熱鬧。家長支持孩
子到這“小磨坊”來玩？怪了。懷著好奇，我擠到“小磨坊”門
口。隻見一個十三四歲紮羊角小辮的女孩和一個理平頭的男孩在
忙乎著登記、賣票，票價為每張兩元。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瘦
骨伶訂的小男孩好不容易隨著長龍似的隊伍挪到了賣票的台桌
前。羊角小辮滿臉的歉意說：“對不起，阿姨，一百張票已經售
完，你明天再來吧。”
“可是，我是從外地坐火車趕來的，我的兒子太柔弱，太膽
小了，像個小女孩。我想讓他到《雞毛信》裏去。當海娃。那麼
他也不至於那麼膽小怕事了。”中年婦女很焦急，“你就破例賣給
我第一百零一張好嗎?”
羊角小辮與理平頭男孩交換一下意見，賣給中年婦女第一百
零一張票。
“賣給我第一百零二張吧!”
“賣給我第一百零三張吧!”
長龍似的隊伍混亂了。羊毛小辮說：“大家靜靜。對不起,
不是我們不肯多賣票，我們的倶樂部實在太小了。為了保證體驗
質量，隻好限額接待小客人了，請大家原諒，明天再來吧。”
羊角小辮好說歹說，人群還是不肯散去。有人說：可不可以
提前賣明天的票？對對，提前賣明天的票。人群響應，呼聲很
高。“這……這……得跟部長商量!”羊角小辮說。
“我說這個建議行得通。”從門縫裏閃出一個清瘦男孩。從羊
角小辮的呼叫中我知道他就是“部長”。沒有三頭六臂嘛。
人群又自動排成長龍似的隊伍。不多大工夫，已賣到了往後
三十天的票。
天啊！真是不可思議。這間破“小磨坊”有這麼大的魔力?
我得進去瞧瞧，不過，我得想法弄一張票。我在人群中找退票
的。一個聲音傳進我的耳朵：“叔叔，你要票?”我一看，是個十
二三歲的男孩。我喜出望外：“你有票？今天的?”他點了點頭。
我掏出十元錢給他。誰知他不接。伸出兩個手指說：“二百元。”
“什麼？二百元？太貴，五十元。”我說。“少一個子兒也不賣。”
小家夥眼睛閃著慧黯的光一口咬定，轉身就要走。沒辦法，我給
他二百元。
“我……我……我，對，我陪兒子來的，兒子！兒子！他上
哪兒去了？等等，他太調皮了，一轉眼不知跑哪兒去了。我去找
他。”我急中生智說。
我找到了剛才把票轉讓給我的男孩，說我們一塊進去，不過
你要做我的兒子。他同意了。
我與“兒子”進了俱樂部。
一進屋，我就直皺眉頭。這像什麼倶樂部。屋裏有幾個斷腿
的舊書架。書架上擺著一本本新舊不一的兒童書籍。書上寫有王
小二、李小龍、張萬千、陳小花、黃小蘭什麼的。顯然，這都是
一些湊合來的書。牆上掛著衣服、帽子、頭飾什麼的。牆角還有
一個醫藥箱，裝有萬花油、止血貼、紅藥水、紗布等。屋中間有
一台舊機器，特別顯眼。幾個小女孩正在給進俱樂部的男孩、女
孩化裝。有扮成三毛的，有扮成高玉寶的，有扮成賣火柴的小女
孩的
“哼！什麼鬼名堂。表演啊？做遊戲啊？犯得著到這鬼地方
來擠?”我從彝孔裏哼了一聲。
那個叫部長的男孩對我笑笑把我讓到陪人席，然後問我“兒
子”：“你要到哪本書裏去?”“兒子”說:“到《凡卡》裏去。”
“凡卡，我好像有點印象。他是一個俄國的什麼夫？對，契
訶夫寫的那個被送給一個鞋匠做學徒，受盡折磨，給鄉下爺爺寫
信的凡卡。”
好！我看“兒子”怎麼到《凡卡》裏去。
隻見一個女孩子遞給“兒子”一套破衣服，一頂破帽子。讓
“兒子”換上。然後給“兒子”紅樸樸的臉蛋塗上了蠟黃色。“兒
子”十足一個受盡折磨的小凡卡。
部長從書架上找出《凡卡》。“兒子”捧著《凡卡》走到舊機
器旁的長椅上坐下。開機器的小男孩說：“準備好了嗎？開始
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照像嗎？這相機也太老土、太笨重
開機器的男孩顯然不髙興：“別打岔！你慊什麼？這不叫照
相機，叫縮小進人再現機。”
“什麼是縮小進入再現機？沒聽說過。”我說。
“告訴你，你也不欞!”男孩不說話了，開動機器。霎時間
“兒子”不見了。隻剩下一本書在長椅上。“兒子”進書裏去了。
我分別聽到了打罵聲，哭叫聲，刮風聲，下雪聲，狗叫聲……這
些聲音是從書本裏傳出來的。
啊！原來縮小進入再現機是能把人縮小，把人送進書裏去，
又能再現書裏情景的機器！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兒子”從書裏出來了。我打童著“兒
子”，他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臉上布滿了憂傷，眼眶裏蓄滿淚水,
手是有一道一道的傷痕。自言自語地說：“太慘了！太慘了！凡
卡。”他機械地換上自己的衣服，俱樂部的一個女孩要為他的傷
口塗上點萬花油。他不表，拉著我出了倶樂部。然後掏出一遝錢
遞給我說：“叔叔，這是你的錢，一百九十八元。還給你。我用
一元五角買了一根冰棒，五角錢買了兩個大大泡泡糖，你給我留
下地址，等我有了兩元錢再還給你。”
這就是那個跟我討價還價的“小斧頭幫”說的話？
“拿著吧！這樣的錢不能賺，我要做個正直的好孩子。再說,
你陪了我那麼久，是我應該感謝你的。”他見我不拿，把錢塞過
來。
“凡卡，他真是太苦了。才九歲，就受那種苦。我都十二歲
了，那種苦我真吃不消。十二年來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痛苦，什
麼叫饑寒交迫。”“兒子”深有感觸地說。
“這是怎麼說，難道你真的經受了凡卡的經曆?”我問。
“對!”他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說，“就像拍電影，不過抬電影
是演戲，假的，到書裏去是真實的，與主人公經曆感受的一模一
樣。看到我身上手上的傷口嗎？是叫老板打的。”
“天啊！如果到《獅子王》裏去，真的能變成獅子，當辛巴。
如果到《賣火柴的小女孩》裏去，那麼，不就死了?”
“對！不過，別擔心。經曆結束後，到書裏去的人會自動活
過來，變過來，回到現實生活中來的。知道嗎？能到書裏去都是
縮小進人再現機的魔力。是部長他們幾個用人家棄掉的舊機器改
裝成的。”“兒子”不無得意地說。
“真是不可思議的。”我暗自稱奇。
“這錢你拿著吧，你可以到‘到書裏去倶樂部’多玩幾次。”
我把錢給“兒子”，反正我有的是錢。
他硬不肯，推來推去。最後他建議說：“叔叔，這樣吧！我
們把這錢捐給希望工程好嗎?”
“好!”
我們一同到郵局把一百九十/V元寄給希望工程組委會。
回家的路上，我想：把電子遊戲機城關了，開個大型“到書
裏去倶樂部”。當然要請“部長”、“羊角小辮”、“理平頭男孩”
他們當顧問。免費接待孩子，也接待大人。
哈哈！我大笑兩聲，心情舒暢極了。
天上半個月亮，地上半個月亮
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像個圓圓的大燒餅。娃娃纏著奶奶
說：“奶奶！我要天上的月亮。我要舔一舔，看它甜不甜?”奶奶
說：“乖乖！天這麼高，奶奶怎麼上去?”娃娃說：“拿梯子來，
我幫你扶著嘛!”“可是，把月亮摘下來了，地上會變暗，你怕不
怕?”奶奶說。娃娃沒了話兒。因為娃娃已睡熟在奶奶懷裏了。
這一切，月亮都看得一清二楚。月亮想：髙高掛在天空上讓
人看得見，摸不著，真沒意思，真該到地上走一走。那該是多有
趣的事兒。
月亮這麼想著，就翻動著身子，準備像皮球一樣滾到地麵上
來。可是不行的。月亮整個兒滾到地麵上來，多事的孩子們一定
會很焦急。他們會搭個猴梯把我托回天上。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
子。月亮打住了腳步。
月亮整整想了三個晚上，想得眉頭都皺了，才想到了一個好
辦法：
月亮把自個兒分成兩半，一半依然髙髙掛在天上，另一半則
悄無聲息地降落到地上，成了地上的半個月亮。
地上半個月亮來到娃娃的家。她悄悄爬上窗台往窗子裏麵
瞧：
娃娃躺在床上聽奶奶講故事。兩隻小鞋子整齊地擺在床前。
“這兩隻小鞋子多像我呀!”半個月亮偷偷地笑了。
娃娃聽著故事忽然叫道：“我要撒尿!”娃娃一骨碌爬起床找
鞋子。“啊！我的一隻鞋子不見了，一定是壞老鼠叼去做床了。
嗚嗚
奶奶往床底下瞧一瞧，拖出一隻鞋子：“乖乖！這不是你的
鞋子嗎？真漂亮！月亮給它鍍上銀光，亮晶晶的，變成了一隻月
亮鞋。”她不知道這亮晶晶的月亮鞋真是半個月亮變的呢！小娃
娃穿上月亮鞋很高興！半個月亮也高興地唱起歌來：
天上半個月亮
地上半個月亮
天上半個月亮高高掛
地上半個月亮
變隻小小的月亮鞋
樂得娃娃笑哈哈
地上半個月亮唱的是什麼歌？奶奶、娃娃是聽不懂的。隻曉
得是月亮鞋“的哆的哆”的聲音。
奶奶說：“穿壞了月亮鞋多可惜，珍藏起來做個紀念吧。”奶
奶和娃娃一起把月亮鞋藏進櫃子裏。
“這個沒窗子的小房子會憋死人的。”半個月亮嘟噥著。等奶
奶、娃娃睡了，半個月亮偷偷地從櫃子裏爬到外麵去了。
房子外麵有一條小河。河水很清澈，潺潺地流著。天上的半
個月亮給它披上了一件銀光閃閃的晚禮服，很耀眼呢！
“嗚嗚嗚”
蟻!”
小螞蟻哭得真傷心：“浮萍姐姐，快醒醒。渡我過河吧！要-
不，媽媽會很擔心的。我以後再也不貪玩了。”
“嗬嗬！原來是一隻貪玩的小螞蟻，玩到現在才想起回家。
浮萍已經睡熟了，她是聽不見的。讓我來幫助小媽蟻吧。”地上
半個月亮爬進河裏變成了一葉彎彎的月亮船。
“哇！好大好漂亮的一艘月亮船!”小螞蟻眼睛亮閃閃的。它
登上月亮船，乘著月亮船過河。小螞蟻真高興，半個月亮也高興
地唱起歌來：
天上半個月亮
地上半個月亮
天上半個月亮高高掛
地上半個月亮
變隻小小月亮鞋
樂得娃娃笑哈哈
變艘彎彎月亮船
渡小螞蟻回到家
半個月亮唱的是什麼歌？小螞蟻是聽不懂的。他隻曉得是船
槳劃動的嘩嘩嘩聲。
河對岸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地。那是小螞蟻的家，也是許許
多多可愛的小昆蟲的家。
夜深了，小昆蟲們已經睡了。他們不再飛來飛去，你找我、
我找你做遊戲了。隻有一對熱戀的蝴蝶還沒有睡。蝴蝶小夥正在
給蝴蝶姑娘講情話。講著講著，蝴蝶小夥子膽子大了。他撲地跪
在蝴蝶姑娘麵前，深情地說：“嫁給我吧!”蝴蝶姑娘羞紅了臉，
嬌嗔地說：“連一束花也沒有，怎麼向人家求婚哪?”“瞧我髙興
得糊塗了。”
蝴蝶小夥一拍腦門兒飛起來去找花。可是花兒們已經睡了,
到哪兒去找還沒有睡熟的花呢？蝴蝶小夥子很為難。這時候他的
眼前閃動著燦燦的光。“嗬！是一朵閃閃發光的月亮花!”不用說
這朵還沒有睡的月亮花，正是地上的半個月亮變的！蝴蝶小夥子
摘下月亮花送給了蝴蝶姑娘。蝴蝶姑娘幸福地靠在蝴蝶小夥子的
肩上。半個月亮幸福地唱起歌來：
天上半個月亮
地上半個月亮
天上半個月亮高高掛
地上半個月亮
變成一隻小小的月亮鞋
樂得娃娃笑哈哈
變艘彎穹月亮船
渡小螞蟻回到家
變朵燦舢月亮花
送給蝴蝶好姑娘
半個月亮唱的是什麼歌，蝴蝶是聽不懂的。隻曉得是風吹動
月亮的“沙啦啦”聲。
這一切，天上的半個月亮看得真切。她的心裏也是癢癢的。
“我也要到地上去，你快上來跟我換班”天上的半個月亮對
地上的半個月亮說。
地上的半個月亮很不情願地離開地麵，抓住天上半個月亮放
下來的銀光閃閃的長頭發爬上天。它就成了天上的半個月亮。原
來的天上的半個月亮也抓住剛變成天上的半天月亮的銀光閃閃的
長頭發，滑到地上變成了地上的變個月亮。
這個地上的半個月亮又會做些什麼有越的事情？小朋友想知
道嗎？下一回再跟你說。
選模範丈夫
知道童話島嗎？那可真是一個好地方，童話島離我們很遠很
遠。四麵環海，島上的花草樹木長得茂盛。樹葉五彩繽紛，有
金、銀、紅、藍、白、黑、綠、紫、青九種顏色。當然結的果子
也是九種顏色的，而且奇形怪狀。有圓球形、三角形、梯形、菱
形……並且四季如春，絢麗多彩。要不，首屆動物王國“模範丈
夫”選舉會議也不會在此隆重舉行。
你瞧，老虎大王新臨現場致詞，並說了當模範丈夫所具備的
條件。
主持人百靈鳥小姐說，大家醞釀醞釀，哪一位先生最關心、
體貼太太的，都可以提出來作候選人……
鵝婆婆首先發言了：“我年紀這麼大了，從來沒有見過像鴛
鴦夫婦那樣的。他們多麼恩愛，常常在一起散步，戲水，不知叫
人多羨慕。鴛先生一定是一個好丈夫。”
鴛先生聽了很謙虛：“我很愛我的妻子鴦。但是跟鴿大哥比
起來，我差遠了，我和鴿大哥是好朋友，我最了解他。他對鴿大
嫂真好，他雖然當郵遞員，飛來飛去很辛苦，但是他卻擠出時間
主動幫助鴿大嫂孵蛋，兩人不分晝夜輪流孵。這一點我就做不
到。”
“啊！鴿先生對太太真好，就選鴿先生吧!”會場上要選鴿先
生的還真不少，這時鴿先生拿著一封信飛來了。他說：“幫助太
太孵蛋的先生不單是我，還有很多。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的。
生兒育女不單單是太太的事，做丈夫的幫點忙是應該的。對了，
還是看看這封信吧。這可是南極企鵝太太寄來的啊!”說著把信
交給主持人百靈鳥。
百靈鳥打開信讀了起來：
各位評委.?
得知動物王國在童話島評選模範丈夫，真是高興。可惜，我
不能到童話島去。要不，我會選我的丈夫的，他可真是一個好丈
夫。按說一個婦女生兒育女最辛苦的了。就說我們鳥類吧，生蛋
時痛得要命，還要孵，可真累。我的企鵝丈夫太愛我了。他說不
要讓我太累，當我生下蛋後，他把蛋要去孵了。在南極，冰天雪
地的，他不吃不喝蹲在窩裏整整孵兩個月。南極風暴經常襲擊
他，有時風雪幾乎要把他埋了，他也不肯離開窩半步，也不讓我
頂替他。等到我們的小寶寶小企鵝出世時，他已痩得皮包骨了。
多好的丈夫，我為有這樣的丈夫而驕傲
百靈鳥小姐還沒有讀完企鵝太太的信，會場上早已議論紛紛
了。“企鵝先生真是難得。”“就選企鵝先生為模範丈夫吧，他最
夠資格。”
百靈鳥小姐把企鵝先生的名字寫在黑板上並說：“還有誰可
以當候選人。”大家都不做聲。這時有一個聲音傳來了，“這裏是
選模範丈夫的會場嗎?”大家循聲望去，“原來是姍姍來遲的海馬
夫婦。”
狐狸大嬸眼尖，發現海馬“太太”已懷有小海馬了。海馬
“先生”扶著她遊來的。狐狸笑著說：“海馬先生，瞧你的樣子一
定很體貼懷孕的太太，所以也想來競選‘模範丈夫，吧。這可真
是現場廣告啊!”
被稱作海馬“先生”的海馬臉紅了說：“大嬸，你弄錯了。
我不是海馬先生，我是海馬太太，懷孕的是我的先生。”
狐狸大嬸笑得前仰後合，她說：“你真會說笑，天底下哪有
男人會懷孕的。”
“真是的，真是的，他真是我的先生。”海馬太太急了。“他
不忍心我懷孕生孩子太痛苦。所以他偷偷地到造物主那兒，讓造
物主在他的尾部造上孵卵囊。我們的孩子就是在他的孵卵囊內發
育成長的。”
“啊！原來是這樣，海馬先生真夠偉大。”狐狸大嬸嘖嘖稱
羨。百靈鳥小姐在黑板上鄭重地寫上海馬先生的名字。
通過投票表決，海馬先生與企鵝先生並列一等獎，鴿先生二
等獎，鴛先生三等獎。
評論大會已近尾聲。頒獎儀式就要開始了，這時螳螂哭哭啼
定要評我的先生當模範丈夫啊！他
真是太模範了，我不該聽他的，是我害了他啊!”大家都弄不明
白螳螂太太說的什麼話。百靈鳥小姐說：“螳螂太太，你不要激
動。你說的我們都不懂，請你講清楚一點好嗎?”
螳螂太太止住了哭，說道：“我的丈夫真是天底下最優秀的
丈夫了，最獨一無二的優秀丈夫啊。可是，是我害了他啊！我們
昨天才舉行婚禮。可是新婚之夜，他跪下求我說：“我多麼地愛
你，多麼想跟你廝守一生一世，可是你身體那麼痩弱，為了你，
為了我們的後代。你吃了我吧。我死了也感到幸福的啊！’我別
無選擇，為了能繁殖更多的後代。我隻好把他吃了……”
台下一片唏噓，老虎大王噙著眼淚說：“為了妻子，為了孩
子，不惜犧牲自己性命的丈夫不是最可敬的嗎！我建議追認螳螂
先生為模範丈夫特等獎。”
4
老虎大王話音剛落，醫學博士黑猩猩先生就走上了台說:
“螳螂先生的獻身精神真是太令人感動了。作為醫學博士我很慚
愧，至今未能研究出，保證螳螂太太婚後的營養的最有效辦法，
讓她不要吃自己的丈夫，不過，我一定努力去解決這個問題，讓
千千萬萬對螳螂夫婦能白頭老。”
會場響起了一片掌聲……
風生水起
廣西環北部灣作家群作品劄記
張燕玲
中國南海海域北部灣廣西境內的北海市、欽州市、防城港三
角地帶的平原和濱海地區(廣西北部灣），在世紀之交以來，正
前所未有地集合了一群在文學心海裏，虔誠探索的弄潮兒，他們
是邱灼明、顧文、廖德全、沈祖連、韋照斌、賀曉晴、淩潔、阮
直、林寶、伍稻洋、龐華堅、楊斌凱、徐錫維等數十人，他們以
自己的作品從中國最南端的邊域遠海不斷問鼎《人民文學》、《小
說選刊》、《詩刊》、《作家》、《北京文學》、《上海文學》、《中華文
學選刊》、《中篇小說選刊》、《大家》、《隨筆》、《散文》、《散文選
刊》、《雜文報》等國內名刊以及全國性和廣西的文學獎項。他們
以自己不俗的文學存在，承接和發展了他們的前輩李英敏、徐汝
釗、黃河清、何家英、何津等人開創的當代北部灣文學傳統；並
自覺以出生於北部灣、成名並活躍於中國文壇的“鄉黨”陳建
功、白原、黃伊、杜漸坤、盧祖品、楊光治、陳誌紅等名家為文
學範式，主動與他們保持著常態的文學學習與交融；從而，創造
出一個個充滿“海味”的文學世界和富於現代精神的北部灣，以
回報生養他們成長的這片土地，彰顯著他們對這塊土地血脈相連
的深情和文學自覺，正是這種活力創造了現代北部灣的文化節
拍。我想，這便是今天北部灣的精神脊梁。
地域性文學群體的出現往往為這一地區帶來時代的文明髙度
和文化影響力，尤其經濟欠發達地區更為令人矚目。如陝西的商
洛作家群、寧夏的“三棵樹”、雲南的昭通作家群、廣西的桂西
北作家群，還有湖南的湘西、河南的南陽等等，這些地域不僅是
作家們各自的起點，更是他們的“文學故鄉”。盡管廣西北部灣
作家群的創作實績不同於桂西北作家群，但他們常態的團隊精神
和對地域文化的敏感，在廣西乃至中國文壇都顯得彌足珍貴；盡
管這個群體許多人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新移民，但北部灣海洋文化
的包容性，使落地生根的他們對地域文化有著特別的敏感，他們
明白，關注和創造地域文化實際就是關注和創造自己的生存發
展，建設自己的“文學故鄉”，文人騷客們注重自己的精神訴求
和文學理想，堅持純粹，充滿活力。尤其北海文壇出現了一個多
元並存的文學格局：一是業餘作家、專業作家、自由撰稿人等，
彙成創作個體的多元化；二是創作風格的多樣化為北海文學帶來
了多元化的景觀，老、中、青三代作家（其中不少為北海新移
民）構成了傳統與現代寫作並存的複雜多元的情景，這也是北海
文壇絢麗的文化景觀。他們常有不定期的文學沙龍，年度市作家
大會、讀書會、名家筆會、國內名編指導的改稿會、出版作品
(包括本書的創意），還有曆時四屆的“咕哩美”北海文學獎、市
青年作家簽約製等活動，集合和催化了這個群體的形成，更溫暖
了他們的文心。這是來自他們自身的內在緣因，也是廣西各地絕
無僅有的一種文學自覺。這個文學版圖顯示了他們以團隊精神對
北部灣地域文化和文學群體創造的理性自覺。這是內因。這個文
學群體的生成還受惠於海洋文明的外因。一方麵是大海的賦予。
他們領受著曆史的滋養和大自然的恩澤，北部灣自秦漢以來就一
直在開放和開拓的海洋文明波濤的拍擊中，身心泡養在這方海域
的文學逐浪者們，自然會在動靜有度的北部灣海水間，風生水起
出這儀態萬方的文學果實。另一方麵是八麵臨風的造就。新移民
的文學弄潮兒們乘著時代之風，帶著各自的曆史記憶和各自的母
體文化，在變動不居、人氣空前鼎盛的濱海地區，體驗人生風
雲，感懷時事，點亮心宇，必然生長出一波又一波的文學作品。
可謂風生水起。這是一種狀態，一種正在生長的文學狀態。
當代北部灣文學最初的成果和聲譽，是李英敏多方麵的文學
創作，1950年代他的電影文學劇本《南島風雲》（上海電影製片
廠攝製）和《椰林曲》（與陳殘雲合作，上海電影製片廠攝製)
獲文化部新中國成立以來優秀影片獎，還有小說集《椰風蕉雨》
等為他贏得了全國性的文學影響。此外，他還出版了一批小說、
散文、報告文學、革命回憶錄和創作談等。作為廣西的革命前
輩，他與白原同樣寫戰爭年代生活的革命曆史題材，同樣描述城
鎮進步青年學生在投奔革命的征途中，對人生道路的思考。但兩
人的視角、藝術體裁和風格卻各顯風流。李英敏的創作更多地著
上時代痕跡，他以寫實手法、散文化的筆調敘述故事和塑造人
物，他更注重筆下人物與社會環境的關係，他的政治視角多於文
學視角，因而他的作品在真實反映了時代風雲之餘少了些文學韻
味，過於寫實而少了些文學張力。從他的小說代表作《夜走紅泥
嶺》可見一斑。白原也有幾副文筆，而最有文學力量的我以為是
他的詩歌。他與李英敏同時抒寫追求革命的進步青年學生的成長
之路，卻滿紙熱力和沉鬱。這份熱力是莘莘學子神往革命的堅持
和義無反顧；那份沉鬱則是他們奔赴延安途中，對日本鐵蹄下災
難中國所見所聞的悲憤交加。此外，他的情感小詩也寫得相當動
人，頗為靈性。
而代表北部灣小說最高成就的當數陳建功。把陳建功拉入這
個群體實在勉強，但少年離開北海的陳建功卻實實在在是這個群
體最大的扶持者和幫助者之一，他時常不忘同道的“鄉黨”們，
在北海市作協主席邱灼明等人的邀請下，他一次次回家鄉為他們
開組稿會、讀稿會，還為他們與市領導爭取到不少的支持等等，
他們滿心的感激便化成堅決舉他為旗的這種執意了。陳建功的創
作是中國當代小說格局中京味小說的代表之一，有著海洋文化背
景的陳建功到了北京後，由於時代的劫難，他經曆了十餘載最底
層的礦工生活。他說“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但他將永遠懷著一
顆平常心對待自己的同類，因為他曾經是個醜小鴨”，如此宅心
仁厚使他長久擁有一雙平民的視角，透過文化背景的距離審視時
代與生活，心係民瘼，關切底層，在深刻的審美之下創作出《鬈
毛》、《轆轤把胡同九號》、《前科》、《皇城根》等係列平民化的京
味兒小說。
在北部灣本土的小說家中，徐汝釗的創作有著他同代作家們
少見的機智，他的創作還涉及劇本和傳記文學，但以中短篇小說
最具慧心。他的小說有著與陳建功相似的平民意識，筆墨蘸滿了
生活的汁液，尤善寫人物和細節，精當細致，鮮活生動。本書沒
有入選他獲首屆廣西文藝創作銅鼓獎的短篇《這個阿乙，這個阿—
乙》，而入選他後期創作的《永遠的河流》。我似乎對這幅有著悠
遠意緒，一抹蒼涼，見思想見人物見靈魂見韻味的北部灣浮世繪
更為動心，結尾一喟三歎的短簡勾勒出的人事情感的滄桑，餘音
渺渺，令人傷感不已。而同樣有著濃鬱地域風情的小說創作，還
有較徐汝釗晚些的石山浩、龔知敏、容本鎮等人。1985年作為中
國尋根文學餘波的廣西“百越境界”的提出，是廣西新時期文學
最重要的一次美學覺醒和文學自覺，石山浩的“野性係列”是其
中的創作實踐之一，石山浩的創作盡管有對“百越境界”簡單化
圖解的現象，但他緊貼大地的寫作姿態，以桂林方言的原生態敘
事，使他的作品借著野地山風吹來一股泥土芳香的同時，也留下
了“尋根文學”的餘音。同樣抒寫北部灣現實生活和曆史題材，
並有一定影響力的，還有龔知敏的《邊地女人係列》和容本鎮的
《古海角血祭》。
北部灣的小說創作作為一個群體引起廣西文壇關注的是世紀
之交新一代小說家的創作。他們是淩潔、賀曉晴、伍稻洋、楊斌
凱、冷月等，他們還以自己的創作實績和潛力成為廣西簽約作
家，使北海成為廣西各地擁有簽約作家最多的城市，其中淩潔、
賀曉晴還是21世紀文學桂軍中，正在崛起的廣西女作家群的代
表作家之一。自由撰稿人賀曉晴相當勤勉和富於才情，她在短短
幾年，就以一個長龠、數個中短篇為北海文學和文學桂軍注入新
活力的同時，也提供了寶貴的藝術思考，即我們的現實主義創作
中對新的思想資源和敘事經驗如何借鑒的問題。賀曉晴的小說最
有文學質地的當數短篇《心病》，她把是否借錢給朋友這麼一個
患得患失的細節推到庸常的極致，穿透著對現代人精神症候的質
疑和自省。之後，她的小說少了這分精神追問，而是大多以寫實
主義的手法，近距離地描述了一個個女性的成長之路。女主人公
不滿足於日常的家居生活，出門並睜大眼睛尋找“經濟機會”，
在離家圓“夢”的同時，體驗男人透視男人批判男人，而且頗為
銳利。然而，《當你把夢做完》之後，世俗化生活取向的女主人
公（女打工族們）卻早已失卻家園（物質的和精神的），冬子還
在不斷對大偉進行道德評判時，噩夢還在繼續。賀曉晴以一群轉
型期社會的世俗女性形象和變幻詭異、出人意料的現代故事，為
中國女性文學提供了一份可圈可點的文學經驗。同時她敘述的近
距離，顯露了她文本缺失的現代文明指衡下的主體精神姿態和價
值理念，也警醒著此類單一視角的女性文學創作還待完善之處。
這種文學得失在她的長篇代表作《花瓣糖果流浪年》最為顯著。
評論家葛紅兵認為她塑造的韓日晴是“一個中國式的女於連”
(見《大家》200L3)，評論家黃偉林在肯定她為廣西文壇提供了
“一部不可多得的現實主義小說”的同時，指出她的創作“拘囿
於自我的道德立場”（見《南方文壇》2004.2)，認為站在韓日晴
的角度她可以看出龍正的“道德是非”，而反之同理，這樣的境
界很“容易混同於通俗作品”。相對於賀曉晴單一的敘述角度，
同樣審視男性的淩潔，她的多視角敘述就多了份對各種存在合理
性的理解，從而寫出了當下社會深刻的本質的矛盾，並穿透這種
矛盾對人性進行拷問。《懷念父親》開篇，淩潔為我們樹立了一
個溫情的富有英雄主義的男性形象——父親，而隨著故事的層層
推進，父親形象也層層坍塌，“懷念”也被人性的自私與殘忍層
層撕碎，親情變為冷酷，人心變成荒蕪，人生也就變得尖銳。可
貴的是淩潔的敘述節製、含而不怒，處處給予“父親”盡可能的
理解，同時我們又處處可以觸摸到作者犀利的追問，淩潔創作的
內核是富於激情的。在審父（其實是審視男性）的同時，淩潔唱
起了另一曲母愛之歌。《幸福嫁衣》塑造了一位深藏苦難卻為兒
女營造幸福的慈母形象，這與《懷念父親》那位掠奪式的父親形
象形成了人性的界的兩麵：上善與卑下。淩潔是個追求極致的作
家，盡管這個目標對她有些遙遠，但她一直喜歡把人類的歌哭悲
歡推向極端，甚至常常把她心儀的溫情也推向另一極端——殘
酷。她帶著疼痛的感覺寫作，往往在溫情的標題下講述著一個個
殘酷的故事，溫情的氛圍裏潛流著種種人生的傷痛，盡管這份傷
痛常常隱而不發。比如寫母愛的博大，她為小說留下許多空白，
母親的身心傷痛不著一字，卻無限放大母親為女兒準備嫁衣的一
針一線，溫情下殘酷的真相步步逼近時，疼痛不期而至。《懷念
父親》亦如此。淩潔知道敘述如何用力，她的理想主義的覆滅，
是主人公的一次次摧毀，她少了賀曉晴式的自我的道德評判，而
是讓故事穿透情感，在含淚的敘述下，有一種疼痛感，而且痛而
不傷。這兩篇富有藝術張力的小說一麵世，就被《小說選刊》轉
載了。可惜追求完美主義的淩潔寫得太省儉了，她的產量比賀曉
晴小多了，寫不滿意就常常擱在抽屜裏。我們期待她倆互為學
習，成長成熟。伍稻洋的創作產量卻比她們都豐富，他以自己數
個中短篇和《市委書記雙規的日子》、《絕對不說受不了》兩部暢
銷國內的社會問題長篇小說，不僅兩度成為廣西簽約作家，而且
建構了自己的頗具現實主義文學精神和北部灣“海味”的文學世
界，成為文學桂軍的一種力量。伍稻洋長於發揮自己的描摹能力
來極盡現實的物質形態，以寫實的筆調把時代、生活賦予他的豐
盛經驗，尤其社會轉型期的官場一一展現出來，並形象地告訴讀
者現實背後的本質，有一定的文學深度和力度，這是廣西文壇不
可多得的文學收獲。在2004年春伍稻洋獨獲北海第四屆“咕哩
美”文學獎時，我曾以四季比喻他的創作，說他隻進入他文學季
節的六月，他的文學稻穀金黃成洋的收獲季節還未到來，因為
“六月禾未秀”，因為他還麵臨如何抵達自己小說世界的精神深
度，如何使自己小說人物飛揚起來的問題。因為小說展現現實生
活，需要精神照亮，需要在敘述的故事表層之下有窮追不舍的思
想潛伏，從而使自己的小說從小層麵進人大格局，從事相的表麵
進入人物的靈魂。這實際也是個關於我們的思想資源和敘事經驗
的問題，關於如何進行我們的精神敘事的問題，也是淩潔、賀曉
晴、楊斌凱、徐錫維、冷月、劉德光等新一代北部灣小說家程度
不同地麵臨的共同問題。
北部灣小說創作還有一位不可忽視的作家，那就是早年寫短
篇小說的沈祖連，他自從20世紀80年代初改寫微型小說之後，
20年矢誌不渝著力描述現實生活小人物的辛酸，“知微見著”，有
著雜文式的犀利和對現實的質疑精神。《小說選刊》曾刊載過
“沈祖連小小說專輯”，使之躋身國內小小說名家之列，也是廣西
最具代表性的小小說作家。此外，還有一位頗具潛質而一直以自
由姿態創作的作家徐錫維，他近期小說呈現出一種複雜的精神碎
片，揭示著一代人成長的精神狀態。他發表了多部影視文學劇
本，與盧淩的創作一道為北部灣影視文學多了一分可貴的努力。
如果說北部灣作家的小說創作為北部灣文學奠定了厚實的現
實主義的文學力量，那麼，他們的散文、詩歌貢獻的是不可或缺
的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交融的富於神性的深刻而靈動的精神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