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定勝天(1 / 3)

第三十七章 人定勝天

竺可楨、張俊峰夫婦來到了沙坡頭客棧。李茹萍到門外送走客人,老遠看見他們後,忙熱情地迎上前說:“歡迎歡迎!隻是包間被客人占了。”說著話,已將他們引進,接著說:“三位坐下,我去調劑一間。”

竺可楨微笑著說:“我們是吃飯,又不是耍排場。我看大廳就不錯,環境寬敞。再說坐在窗邊,看著街上的景物不更好嗎?”

李茹萍搖著頭說:“象您這樣的人,坐在外麵不合適。”於是調劑出了一間坐陪,並對張俊峰說:“多謝你為我女兒解決工作,遺憾的是她們全都……”

“別說了。”張俊峰知道李茹萍的想法,但年輕人的心,做父母的怎麼能左右?他知道李茹萍倒是真心希望女兒留在固沙林場,但人家不喜歡沙漠,也不能強行違拗。同時,他也怕妻子乘機說出不好聽的話,因此打斷話說:“人各有誌,不必相強。”

“可是,”李茹萍還是充滿歉意地說:“她們並沒報答你,就都調走了。”

“不,我從沒想過報答。要說,你的三個女兒到沙漠中,還是起到了作用,要不然小夥子早跑光了。截止目前,很多小夥子還是找不到對象,但他們無怨無悔,認為我是實實在在為他們辦事。”

這時,李茹萍的女兒劉豔菊進來,邊打招呼邊上了菜,然後用充滿色彩的一顰一笑和獨特魅力,於輕言低笑中敬酒。大家感到她的神態舉止就象李茹萍。劉豔菊很會察言觀色,為客人唱起了《寧夏花兒》:

沙棗子花開,

哎喲,哎喲,嗨,香滿天,

塞上江南數中衛……恩哎喲。

南有六盤賦盛名呀,

北有大漠古長城,

中間是黃河一條龍呀,

沙棗子花開,哎喲,哎喲,

花兒開,花開在中衛哎喲!

這《寧夏花兒》,在回族群眾中廣為傳唱。《花兒》這種形式很獨特,就像廣西、雲南少數民族的山歌,可以即興編詞,但唱腔卻固定。在回族集聚區,已出現不少花兒歌手。劉豔菊唱完歌,大家便開始吃菜。李茹萍讓另外幾個女兒依次進來敬酒、獻歌、表演舞蹈。竺可楨、張俊峰完全陶醉了,葛文華去卻氣壞了,預感到這個女人這樣安排,一定還有事情。

酒足飯飽後,李茹萍微笑著說:“張場長,我家三個女兒都是您給轉正,她們調到行政單位後,常念叨著報答。本來,我讓她們過來感謝您,結果她們的領導帶著出差了。不過,等哪天我讓她們親自去感謝您。

張俊峰搖著頭說:“都是熟人,感謝的話別說了。給她們安排工作,確實是為了林場。我跟你說過,小夥子們都不錯,可就是找不上對象。我的用意很明顯,可強拗的瓜不甜啊!隻能順其自然,不然會讓你的女兒感到不幸福。”

“我看這樣,”李茹萍示意著劉豔菊、劉豔霞說:“這兩個女兒也長大了,相信她們比她的姐姐樸實。如果方便給安排進去?畢竟一娘生九女,九女各不同。也許,她們會在沙漠裏紮根。”

“不行!”葛文華直截了當地說:“你這是在利用人!你的三個女兒不都是準備紮根沙漠麼?可怎麼都飛了?你把我們當成了什麼人?要知道,為解決你女兒的工作,我和張俊峰跑了多少門子、說了多少話?才給了她們轉正的指標!可誰知……”

張俊峰忙說:“文華,這不能怪她……”

“怎麼不怪她?”葛文華打斷話說:“當母親的給女兒說話,她能不聽麼?”

李茹萍歎了一口氣說:“好妹子,你不知道啊!做母親的能把人養下,養不下心啊!你也養人,是不是她們都聽你的?再說這畢竟是終身大事,要看他們有無緣分。現在反對包辦買賣婚姻,強捏在一起不但不幸福,也不長久。”

“是啊!”竺可楨本不想說話,但置此情勢,再不說話,恐怕就會引起不快,於是說:“現在是婚姻自主的年代,國家反對包辦買賣婚姻。解放後,為什麼離婚率升高,國家也鼓勵家庭感情破裂的離婚?就是因為這些婚姻大多是包辦的。這找對象,關鍵要看男女雙方有沒有感情。”

“是的。”李茹萍忙說:“就說我那三個女兒,本來可以在沙漠裏紮根。可她們在客棧裏結識過不少人,後來聽說女兒工作了,找她們的很多。實際上,她們調走工作,我們誰都沒門路可攀,完全是男方看上了人,動用了關係。”

張俊峰望著劉豔菊、劉豔霞說:“你們若紮根沙漠,我當然接收!”

兩人對望一眼,表示願意留在沙漠。葛文華冷冷地說:“要是轉正後再像你姐姐一樣呢?”

姊妹兩人簡單的目光互換,異口同聲地說:“不會。”

葛文華冷笑著說:“你們都是得到工作,然後展翅高飛!即便現在說的是心裏話,但不保證以後的心理沒有變化。也許你們有了鐵飯碗,就想遠走高飛,而你們的母親又會說情。到那時,我們豈不是讓人當傻子一樣戲耍?”

“文華,”張俊峰怕李茹萍麵上不好瞧,忙說:“你怎麼也是見過世麵的,說話不能藝術點?至少,她們的願望是好的。如同你所說:人生在世,一切無常。萬物都不是永恒的,如果真有一天,她們有更好的工作等待,我們應該祝賀!”

這時,李茹萍向張俊峰示意了一下。張俊峰猶豫了一下,看著葛文華的神色。不料,葛文華白了自己一眼,扭過臉去不搭理。他有些生氣,為啥非要這樣呢?於是他象賭氣似的,跟著李茹萍出去了。葛文華一看,當下把臉都氣紫了。

竺可楨看得清楚,心想:“怎麼會這樣?要是這樣下去,不是家庭名存實亡,就是完全破裂。可我作為局外人,不能不說話,可又怎麼說呢?”

葛文華歎了口氣想:“看來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珍貴。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珍惜。當年我和李茹萍的美在伯仲之間,張俊峰為了追求我,下了多少工夫?現在倒好,他沒得到李茹萍,感情上就想出軌。好個李茹萍,都多大了,還不安分!都是你,要不是你太魅人,他怎麼會朝秦暮楚?”

葛文華正生氣,張俊峰回來說:“瞧你,生我的氣了?”

“氣大傷身,你以為你是誰?”葛文華覺得這樣說不對,又接著說:“心猿意馬地出去幽會情人,大概找到了特殊感受?”

“說不生氣,還是生氣了。”張俊峰看了看四周說:“這裏說話不方便,回去告訴你。”

葛文華態度堅決:“我現在就想知道。”目光直射張俊峰:“是不是她鼓惑你離婚?”

“哎喲,”張俊峰看了竺可楨一眼,見竺可楨看著自己,於是恨不得封住她的嘴:“瞧你說啥,大科學家坐著,也不怕丟人?”

葛文華憤憤地說:“你也知道丟人?你都神魂顛倒,我一個老太婆怕什麼?瞧你,看人家眼睛都直了,哪像個英雄?我看透了,人家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我算啥?一個被風沙剝奪青春的人!不但老了,還醜陋不堪!”

“胡說什麼?我去見她,是因為有事。”

“沒事她能找你?如果你真想和她好,我們離婚!”

“瞧你越說越嚴重了。”張俊峰再次看了一眼竺可楨說:“有啥話回去說,怎麼能當著科學家的麵亂說。”

葛文華覺得凡事不能過分。男人活的是自尊,要是真撕破了麵皮,可能就無顧忌了。如果他硬起心腸,豈不讓姓李的得意?想至此說:“回去就回去。總之,我把話說到前頭,今後你要是和她藕斷絲連,我們就分道揚鑣。要想和我過,不許你再踏進沙坡頭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