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鎖扼沙龍
1958年8月1日，包蘭鐵路通車了。在剪彩儀式上，呂正操來到現場講話。不料，來自世界各國的專家紛紛搖頭。因為前蘇聯於19世紀下半葉在中東地區的半流動沙地修建了世界上第一條沙漠鐵路，由於未能有效解決防沙問題，鐵路運輸經常中斷，有的甚至因沙害嚴重而被迫改道。因此，外國專家紛紛預言：“沙坡頭將成為包蘭鐵路的盲腸。”
對此，中國專家覺得在理。畢竟，沙漠是流動的，隻要有風就可使沙子完全飛起。遇到狂風，就是樹木也能連根拔起，那淺入沙層的麥草怎麼能治沙？呂正操不禁憂心忡忡，望著專家說：“難道鐵路真的要以失敗而告終？”
一位外國專家說：“世界上被沙漠吞噬的良田觸目驚心，要是沙漠可以治理，誰不想將沙漠變成綠洲？”
另一位外國專家說：“許多國家都在治沙，但效果不顯。有的國家修建沙漠鐵路，可還沒開通，鐵路就被淹沒。別看沙坡頭的列車已通，但誰能保證不被沙掩？要想沙子不飛，沙漠才可治理！”
一位中國專家搖著頭說：“風是自然現象，來無蹤去無影，怎麼對付？沙漠雖然難以征服，但起碼看得見。盡管麥草方格治沙還沒得到最終驗證，但它至少是最好的固沙方法。目前，凡紮麥草的地方，沙丘已固。如果從風將樹拔起看，似乎拔麥草也不在話下。但不要忽略一個現象，盡管沙塵暴不斷，可麥草方格巋然不動。也許這就是麥草方格的魅力。因為這個簡單的圖形包含著大自然的無窮奧妙。”
“是的。大自然的奧妙，有時真的讓你匪夷所思。”張俊峰站了起來說：“一個簡單的麥草方格，確實能將漫漫黃沙鎖定。目前，我們已解決了流沙的固定，創造了固沙作用十分突出的麥草方格固沙法。這種方法就地取材，簡捷實用，成本低廉，無廢棄物，且易於推廣，便於大規模施工，能保護樹種不受侵害，有利於沙生植物自然繁衍，對任何類型的流動沙丘都具有立竿見影的固定效果。”
外國專家紛紛搖頭，無不認為沙漠鐵路是荒唐的決策。有的專家說得很難聽。如此的言論，不僅對張俊峰夫婦的治沙方法是一種否定，也對中國人是一種鄙視和輕蔑。張俊峰受不了這種刺激，見政府縣長也在，便悄悄走了過去說：“縣長，相信您受了觸動？”
“這些人太過分了。”
“專家隻相信科學，不相信推斷。不過，我覺得這些話並非沒用，假如沙塵暴不斷，我們的麥草方格雖然因蘊藏著大自然的奧妙不被風沙拔起，但會被遠處來的沙塵逐漸壓埋。要是遠處的風沙很大，這些麥草也會像桂王城一樣被壓埋。”
縣長大驚，這時呂正操走了過來問：“怎麼辦？”
“不要緊！”張俊峰神采飛揚地說：“中衛不是緊靠著這條沙漠嗎？真要有摧毀桂王城那樣的沙塵暴，不要說鐵路，連縣城也不存在。隻要我們向沙漠進軍，即使風沙吹來，那也是遠處的風沙。因此，我們向沙漠進軍越快，城市就越安全。”
呂正操將軍說：“看來這裏多栽一棵樹，城市則少一粒沙。”
張俊峰點著頭說：“如果不治沙，將來就不是鐵路能否保住的問題，而是沙漠會擴大、蔓延，向城市延伸。正像桂王城一樣，其他地方也會上演被沙漠吞噬的悲劇。不過，我們還是要樂觀一點，既要認識到沙漠的危害，又要麵對現實，好好建設我們的家園。”
呂正操將軍拍著張俊峰的肩膀說：“事在人為，人定勝天！我們的沙漠鐵路不是沒有希望，而是可以保住！”
張俊峰轉身看著縣長說：“我想，隻要能讓麥草方格出現在鐵路兩側，形成鋪天蓋地的金色巨往，就一定能將高大沙丘鎖定。不需多久，方格內栽種的樹苗就會生機盎然。在不遠的將來，這裏就會有五顏六色的花朵點綴其間。”
呂正操對縣長說：“我們沒退路了，隻有背水一戰。張俊峰的辦法有必要一博。你做好準備，我回京向黨中央、國務院彙報！”因見葛文華走了過來，看了看她，便握住張俊峰的手說：“你們夫妻的事跡主席、總理都知道。這條沙漠鐵路事關國計民生，將來保護鐵路的重任會落在你們肩上。”
張俊峰夫婦感到熱血沸騰。因為他們投身治沙事業，就等著這一天啊！要是能有萬人投入，鐵路兩側很快就是人山人海、萬馬奔騰的場麵。那激動人心的時刻，會使治沙工作者感到事業偉大，從而從心靈上得到安慰。最關鍵的，保護住沙漠鐵路，就等於保護了自己的家園！
忽然，王保貴帶著公安人員進來，從站在呂正操身邊的青年人手中接過花籃，迅捷地取出鍾表。在這一刻，大家的目光都彙聚過去。另一個公安人員將鍾表接過，迅速衝出了室外。於是，室內的參會者頓時噪雜起來，不少人神情驚慌。十幾秒後，外麵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王保貴鬆了一口氣，從容地走到台前，向與會者行了一個軍禮說：“請各位領導、各位專家不要驚慌。剛才是潛伏的國民黨特務預謀的一項重大陰謀。其目的就是想暗殺中央領導和各位專家，製造轟動全球的新聞。同時想在列車通過沙坡頭地段時，炸毀我們的鋼鐵大道和剛剛開通的列車，目的就是為了破壞我們的經濟建設。現在，危險已經排除，可以繼續開會。”
與會者一聽，再次議論起來。不少外國人驚出了冷汗。短短一瞬間，室內已顯得十分噪雜，議論聲此起彼伏。一大群記者立刻圍上前去，拍照、采訪。有一個外國記者問：“請如實告訴我們，特務策劃了如此重大的陰謀，中國公安沒有提前發現嗎？”
王保貴說：“我們有所察覺，並掌握了部分特務名單。”
“為什麼不提前抓捕？”
“那隻會打草驚蛇。”
“中國人總愛走險棋，正像修沙漠鐵路一樣。你可想過，今天參會的是什麼人？要是出現意外，你能交代下去嗎？”
王保貴微笑著說：“可事實上，大家不僅沒危險，連沙坡頭地段的炸藥也被我們取走，列車可以暢通無阻！”
記者們紛紛搖頭，亂糟糟地議論著。王保貴聽著這些議論，微笑著說：“大家安靜！特務炸毀鐵路的行動我們已提前知道，但對這裏實施的爆炸計劃，我們卻是在半小時前才知道的。為了將所有特務一網打盡，我們已製定了天衣無縫的行動計劃。事實證明，我們成功了，而敵人失敗了！”
呂正操走上台去，握住王寶貴的手說：“謝謝你！謝謝你保證了領導和專家的安全，也保護了我們的經濟大動脈！”
“讓領導和專家受驚了！對此，我代表公安局深表歉意。潛伏下來的特務多達348人，可我們今天才一網打盡。哦，不，我感到失職，竟然沒有漏網之魚。”
呂正操看著王保貴自責的神情說：“這說明我們的敵人是狡猾的。今後，對敵鬥爭將會更加嚴峻，也更加隱秘。也許正因為有漏網之魚，台灣還會派特務來，你的責任不輕啊！”
“放心！我們會用生命捍衛無數革命先烈用鮮血換來的紅色政權，確保人民生命財產不受損失。應該承認，這次之所以成功地粉碎敵特的陰謀，多虧了我黨長期戰鬥在敵人中的地下工作者——黃玫瑰！多年來，她以特殊身份與敵人周旋，而我們的人民卻對她充滿了誤會。”
“這麼說敵人的計劃，是她提供的？”
王保貴望著所有的人說：“她曆盡千辛萬苦，也拿到了潛伏特務的名單。可以說，如不是她冒著生命危險及時通知，我們無法防患於未然，提前行動。我建議，應該給這位遭受誤會的黃玫瑰恢複名譽，給予獎勵。”
確實，如果不是李茹萍及時通知妹夫王保貴，特務策劃的暗殺活動和爆炸陰謀很難粉碎。現在，這不僅保障了鐵路的安全，也保障了中央領導及許多國內外參會人員的生命安全。這是一個偉大勝利，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呂正操用目光與幾位中央領導交換意見後，說：“這位同誌叫什麼名字？現在哪裏？”
王保貴剛要回答，一個公安人員近前對王保貴耳語幾句。王保貴點點頭，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李茹萍，不露聲色地說：“她就在現場，但她還不能回到黨內。因為，她發現有漏網之魚，決定繼續隱藏身份。”
呂正操把手搭在張俊峰肩上說：“聽說中衛有個好去處，集中了中衛的四大特色？”
“要了解中衛，就從沙坡頭客棧開始！”
張俊峰帶著呂正操等人來到沙坡頭客棧。李茹萍已經提前回到客棧，此刻迎上前來，裝作不認識，意思是要對方做個介紹。張俊峰笑著做了介紹，李茹萍表現出興奮，立刻讓進雅座，並做了特色菜的安排，還對最小的女兒劉豔蓉說：“快叫你爸爸，就說中央來人了。另外，把攝影師請來，一定要拍下珍貴的照片！”
呂正操和其他領導感覺這裏與眾不同，抬頭一看，見牆上掛著竺可楨的照片，又圍繞著沿路看到的美女和這個客棧的美女打開了話匣子，呂正操說：“都說蘇杭出美女，沒想到大西北的土地上到處是美女，各個明眸皓齒，美豔不可方物。”
張俊峰說：“我自江南水鄉來此，就再也離不開這塊土地了。”
呂正操風趣地說：“令夫人定是美女？她把你的心俘虜了。”
張俊峰微笑著說：“最主要的是我夫人有內涵。”
這時李茹萍走了進來，笑得令人陶醉，令人浮想聯翩，她望著張俊峰說：“您好久沒來了，忙什麼呢？”
張俊峰會意地說：“最近包蘭鐵路通車，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情況發生，準備工作較多。”
實際，李茹萍知道張俊峰在做什麼，她本來就在會議現場。之所以這麼說，還是為了隱蔽身份。此刻，她自然大方地坐在了張俊峰的身邊，豐富的表情配上富有動感的聲音說：“各位領導，我已安排好宴席。這桌飯菜，是送給各位領導的。”
呂正操風趣地說：“我們可不是國民黨的官，今天我買單。”
張俊峰剛要說話，李茹萍已搶先說：“各位領導不要多心，我沒別的意思。領導們能光臨我們小店，確實蓬蓽生輝，為我小店增光添色，這是我們夢寐以求，但又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說別的，領導能來，這就是最好的宣傳。”
呂正操再次看了一眼竺可楨的照片，風趣地笑著說：“看來，你的經營理念不簡單啊！如果一個普通人能宣傳十人，那麼有影響力的人就可傳播千人。不管怎樣，我們是衝著沙坡頭客棧而來，如果確實有特色，我們自然會做宣傳。但這桌菜，我們要買單。不然的話，我們不是和國民黨一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