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記(2 / 3)

“我們場長就是這麼一號人―白手起家,點石成金!”女園藝師笑著做了結論。

“那麼你一定也創造了不少成績!”我說。

“我是場長的助手,沒有什麼好說的。”她微微地一笑。

“輪到自己,就變成雲遮月了!”我們同來的小夥子憋不住開了腔。

女園藝師抬頭望了望星空,圓月中天。她若有所思地說:“果子讓孩子們吃了長得快,蜂蜜讓老人們屹了添壽。我們栽的果子、取的蜂蜜離需要還差得遠嗬!……”

“你們怎麼還不睡覺嗬!”一陣腳步聲帶來響亮的叫喚。

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場長開會回來了。月光下,他身上披著當年那件破軍棉衣。他的破棉軍衣提醒我們:這山區的夏夜夠冷的。我們這才覺得夜深的一陣陣涼意。

第二天一早,我們趁早涼上武當山。山道像螺絲轉似的,我們一盤一旋地上山。武當山八宮二觀三十六庵堂,這些明代建築在煙靄中,就像雲鄉霞村似的。沿著山道兩側的坡地山田裏,種著各色莊稼。山上公社的社員,也已經在打場。每座山嶺的懸崖上、泉流邊、溪穀裏,長滿了野桃、野杏、野梅子、野山植、野薔薇和野石榴。野薔薇送來一陣陣花香,野石榴花映眼紅。武當山上的風光到底比不尋常。

日午,我們來到山拗裏的一座飛簷式的古老宮觀。

“此處叫做磨針井。”向導同誌說著向我們講述了一個神話故事:“當年真武大帝修煉心誌不堅,往山下跑。觀世音化作姥姥,在這井邊磨鐵柞。他奇怪地問她磨鐵柞幹什麼,姥姥回答說要把它磨成繡花針。真武一聽,頓然了悟,重複人山苦修。

現在殿閣裏還保存一尊姥姥的銅像,手拿鐵柞,頭微偏,作含笑對答狀,栩栩如生。

“看,這裏還有兩個鐵柞,就像炮彈!”廠個老人指著立在殿腳的已經被人摸得光溜溜的鐵柞,對我們說。“紅軍爺爺,你不看牛啦?”一個正在打掃庭院的小姑娘叫道。

“牛戀水草,跑不了。”老人說。

我們驚奇地打量了一下老人。他穿著粗藍布褂子,腳踏草鞋,濃眉突出,手拿白銅短煙鍋。雖然年紀很大了,但骨格硬朗,眉眼間還帶著一股英氣。

“你怎麼喊他做紅軍爺爺?”我悄悄地問小姑娘。

“他本來就是賀龍元帥的老紅軍呀!”小姑娘好像怪我怎麼連這也不知道。

我們能碰上賀龍元帥當年領導的老紅軍,真是意外的驚喜。

“當年紅三軍司令部就設在上麵的紫宵宮。要不是我看這一大群牛,真想練練腿勁陪你們上去看看。”老人雖然抱歉地說,但可以看出他總想把當年艱苦鬧革命的事告訴兒孫一輩的心情。

我們圍著老人坐在一棵老鬆樹下,一邊望著滿山滿穀吃草的牛群,一邊擺談。

“觀世音到底沒能把鐵柞磨成繡花針,我們卻把繡花針真的煉成了鐵柞。”老人吸著煙鍋,眼光深遠地望著四周的山嶺,慢慢地說開了。

一九三一年,賀龍元帥領著紅三軍來到武當山,武當山可熱火啦。紅軍戰士幫山村收豌豆,農民給紅軍戰士送馬料。老人當時正壯年,高山人煙少,住在山裏的青壯年連他總共八十三個,一齊參加了紅軍,編成一個隊,矛子多,槍枝少。賀老總發給他們一杆紅旗,一支軍號。

當年,武當山上號音這山傳那山,部隊忙著練兵,忙著運子彈。賀老總跟戰士們一樣打扮,一樣扛子彈箱,一樣運糧草。

不久,白匪軍圍攻武當山,仗打得猛,紅三軍大戰十八盤。十八盤槍炮煙塗得太陽黑了臉,遮得星星沒有了光。十八盤的滿山柏樹都給子彈打得沒了尖!

紅三軍轉移到房縣大深山。老人留下來親手埋葬戰友,給深山密林中的傷員送湯送飯……

三十年漫長的歲月過去了,老人像埋在土裏的一塊鋼,並沒有生鏽。六十二歲上,他還當初級農業合作社的生產隊長;七十歲的今天,他卻自願為這武當山國營牧場看牛。

“我生在武當,長在武當,老在武當,我眼看著武當真正成了個仙鄉!”老人感情深沉地說。

接著,老人熱情地告訴我們:八百裏武當油已經變成國家的牧場。他們從新疆購來了種羊,從河南購來了種牛,從內蒙古購來了種馬。將來,崎嶇的山道將改為電氣纜車上山下山。到那時,這武當山,將興建毛織廠、牛奶廠、肉類罐頭廠……

這個老紅軍送我們走出磨針井的時候,一邊殷勤地給我們指路,一邊抱歉地說:“兩年前我還領著大夥修劍河水庫,跑遍八百裏武當山劃分牧場。現在,多長兩歲,腿就有點不吃勁了。要不,我得陪你們上金頂!”

老紅軍講的當年紅三軍的戰鬥事跡,他的忠於工作與對未來的理想,久久地激動著我們。我們滿懷喜歡,不知疲倦地翻山越嶺,繼續向前走。

山高太陽落得早。在餘輝中,我們來到展旗山下的紫霄宮。紫霄宮在高山峽穀裏,轉過崗巒,才突然呈現在眼底。滿樹白花的鬆蘿樹,掩映著碧琉璃瓦的大殿,顯得非常幽靜莊嚴。

整天盤行山道,已經夠累了,但一到紫霄宮,卻令人在莊嚴的感覺中精神倍增。我們自先巡禮當年賀龍元帥住過的父母殿。父母殿在大殿後邊,兩層樓閣,背靠危崖聳立的展旗山。賀老總當年住在樓上,至今桌椅猶在,簡樸莊穆。遙想當年這個勞動人民英雄之子,在艱危困苦的歲月中,住在父母殿,背負展旗山,為全國辛勞度日的父母爭翻身,為社國的未來展開戰鬥的紅旗。撫今思昔,能不令人在振奮中感到革命事業締造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