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顧城毅目送謝雨緋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他重新回到別墅裏,喊了好幾聲,水晶都沒有回應。
他上了樓走進了水晶的客房,門沒有關,顧城毅還是敲了敲門,然後踏了進去。房間裏的擺設很整齊,裏麵空無一人,巨大的窗戶敞開著,厚重的窗簾迎風舞動,透過窗戶看見遠天燒過來的無邊紅霞,華倫市的傍晚市場有這種刺目的晚霞。
真是奇怪了,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客廳的,也沒水晶走出去過,怎麼就找不到人了呢。
顧城毅走到窗前,想要關門,卻發現離陽台窗戶不遠的路燈頂上,那厚厚的積灰有明顯的腳印。那路燈頂端,距離地麵有五米多,離陽台更是有接近四米距離。顧城毅愣愣地看著那個高跟鞋的腳印,久久不語。
天暗了下來,顧城毅在冰箱前隨便吃了點東西,走進書房。目光在巨大的書架上來回地搜索,最後他找到了一本角落裏的書《偽神考》,書很薄,大約是兩張銀行卡的厚度,顧城毅打開書頁,印入眼簾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果神是全知全能的,那麼他就不是至善的;如果神是至善的,那麼他就不是全知全能的。”一旁還有小楷寫著:給你卑微的心靈解綁。顧城毅隨便翻了翻就把書塞了回去。
明天就是比爾主教來華倫中學的日子,顧城毅的時間非常緊迫,他要在這短短的十二小時內盡可能找到有利的憑據,這種********上的爭鬥,明麵上最好還是用文明的方式來解決。今天和謝雨緋就辯論的角度和方式進行了詳細的模擬,對方可能的論點都盡量被提及了,兩人也針對這些進行了布置。
盡管看似準備得很充分了,可是兩人的準備也僅僅是在一天之內的努力,要知道,基督教的曆史傳承何止兩千年,遇到的波折簡直不能用常理來計算,所以要正麵和比爾主教論戰,說真的顧城毅和謝雨緋內心一點底氣都沒有,但是這不妨礙顧城毅為此抓緊時間放手一搏。不想著贏的人,是沒資格獲得勝利的。
顧城毅沿著書架走著,走到第二個書架的時候,他抽出了裏邊的一本筆記本,這是他父親顧澎汐的寫的,裏邊全是他的珍貴手稿。
顧城毅回憶起小時候看著父親在家中和別人爭論的時候,圍繞的就是這本筆記本上的內容。
前邊幾頁是零零碎碎的隻言片語,都是顧澎汐靈感迸發的記錄,顧城毅快速地翻閱著,最後找到幾張被撕去的殘頁,這幾張被死得很徹底,顧城毅歎了口氣繼續往後找。
“這些年來,我目睹了太多這個宗教的陰暗麵,其中的細節遠非常人可以想象。在這期間,我也結識了很多善良的教徒。他們和我一樣平凡,除了虔誠的教徒以外,他們的身份可以是廚師,消防員,律師甚至政客。教徒隻是他們眾多的身份之一,所以我自己考慮過想我要做的事情,並不針能對他們個人、活所有人。
這就像,當你發現一種藥物反而成了致病因素,你不能把服用這種藥品的人全都歸結到傳染源那裏去,加以清除。雖然這之間......有一些共同點。但是這是一件真正有意義的事情,我想它是有利於我們人類的,既然如此就值得我去做。”顧城毅看著父親留下的字跡,感受到了當年的那一份掙紮和猶豫。
教會勢力那麼大,鋸了樹它的根係還是很發達。如果你要用最笨拙的辦法拔掉一個參天大樹,就不得不麵對它那紮根於社會方方麵麵的龐大根係,以及樹幹上附生於它的所有生物的敵意,他們中少有絕對的善,和絕對的惡,又同為這個社會的一份子,處理起來絕對是非常棘手。可見他父親當年所做的事情就是那麼地艱難。
“要摧毀基督教的根本,就必須要打倒他們最權威的東西才可以做到:上帝。但是上帝隻存在人民口口相傳中,你不可能真個和他對拳,所以隻能用論證的方式。事實上在幾千年的曆史中,什麼樣的質疑聲都出現過?可是這些不一樣的聲音不是被抹殺就是被充分的流氓邏輯所駁倒。我們要感謝自己生活在這個相對開明的時代,有著能獨立思考的大腦,讓我們有一個相對公平的環境,去談論某些高高在上了幾千年的東西,而不用擔心被異端審判所殘忍地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