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冷月丫頭,過來過來,二哥給你講一個傻瓜的故事,乖乖聽著。
你見過比這個人還傻的嗎?
明明是不得已,騙你分開,當你真的說出他想聽的話時,心又碎了一地,你膽小,他比你還要膽小,怕你心裏終究懷有芥蒂,怕漫長的歲月腐蝕耐性,怕一次又一次磨難黯淡了原本光鮮的愛情。
他是走在迷宮裏的孩子,恍惚間丟掉了你,再想尋回,轉來轉去卻總找不到路,他聽到你尖銳的哭聲心急如焚,捶胸頓足,不顧一切地伸出手,即使你沒有回應,他仍然傻傻地等在那裏。
父皇表麵不理朝政,心裏卻清楚得很,除了淩默無人能挑起大梁,是而隻要他低頭認錯便不再追究,這個傻瓜卻偏要和父皇較勁,一句軟話都不願說。父皇一氣之下軟禁了他三年,難得他有雅興,日日悶在牢中習字,最愛寫的一句是“同心千載癡情盼,守得雲開見月明”,我問他有何深意,他淺淺一笑,“我好想她。”
我一頭霧水,二者有何關聯?你們兩個都極喜歡敷衍我。
起初,雖然我手握兵權,父皇仍然不願鬆口,無奈前線戰事一日急於一日,父皇禁不住我一次又一次請戰,終於如我所願。
“不要去見冷月。”那個傻瓜請求道,“她會猜出來龍去脈,到那時,我們的心血便全都白費了。”
“她會怪我一聲不響便消失。”
“不,倘若得知前線戰事緊急,她會體諒。”
“你打算怎麼辦?難不成要一輩子躲在這裏。”
“看父皇的架勢,是要關我一輩子了。”
“你這是何苦呢?向他低頭認錯那麼難嗎?他老了,不複當年的殺伐決斷,一句父皇便能讓他心軟。”
他低頭,半晌不語,良久,答道,“個中利害,我不是不清楚。隻是一想到冷月那日被人潑了一身的酒,心裏便難受得緊。我在想,如果我同她一樣不得自由,心裏是不是可以好過一些。”
我冷笑,“當初氣不過冷月為了冰晴懲罰自己,而今自己卻做了同樣的事。”
他展露笑顏,眼睛裏卻滿是悲哀,“是啊,一不當心,重蹈覆轍。”
我仍不死心,“像原來一樣不好麼?她有難,你多多少少可以照拂,現在你也不是自由之身,冷月誰來保護?”
“照拂?若她現在這副模樣是我照拂的結果,我寧願此生都不再插手她的事。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事實都擺在眼前,我保護不了她,除了傷她更深,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歎了口氣,“何必妄自菲薄,沒有你陪著她,她哪裏有勇氣堅持到現在?”
他不再答話,隻是問道,“二哥何日啟程?”
“下月初二。”
“好日子。願二哥旗開得勝,早日班師回朝。”
自顧不暇,還操心我的事,果真傻到極致。我暗自歎氣,明明兩人都是真心,一個卻偏要用假意去試,另一個不明就裏,用真意去迎,一真一假,碰到一起倒像是假的了,這兩個人若是沒能在一起,我該有多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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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將軍見到我時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我撇了撇嘴,“若不是父皇下死命,誰願意回這鬼地方來?沒水沒肉不說,大風起來,一嘴沙子,吐出來都能當炮彈使了。”
他聽罷哈哈大笑,“可你還不是舍不得這?”
“誰舍不得?清卑人滾回老窩,老子絕對腳底生風,走得比誰都快。”
提到清卑人,他臉色一凝,半晌不出聲。
我低聲問道,“梁將軍,實話告訴我,戰況如何?”
“你已經都看到了,何須問我?”
一路上,不斷遭到偷襲,兵力損失不少,曆盡艱險與梁將軍會和,滿眼都是傷兵,我心裏擔憂卻仍存僥幸,希望這是做給敵人看的假象。
“短短幾年,清卑人竟然變得這般厲害。”
“小小蠻族,有何可懼?隻怕另有他人在背後支持。”
“你的意思是……”
“南方的小朝廷與照國對抗多年無果,這次恐怕找到了盟友。”
“他們要南北夾擊照國?”我發覺我的聲音在顫。
他沒有回答,他也無須回答,答案再明顯不過。
這一次,誰又能逃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