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過這樣的經曆嗎？
精心布局，企圖步步為營，而對手卻無視遊戲規則，毫無章法，最終還能大勝而歸。
三年來，我一直處在這奇怪的陰影中。
一批一批的將士補充進來，能夠活下來的卻少之又少，新人舊人，我再也辯不分明，血水滲透到腳下的沙地中，我隻能麻木的看著刺目的暗紅，默默計算著放棄了多少城池，丟掉了多廣的土地。
打打停停，清卑族初次這般樂此不疲，許多次，不見了他們的蹤跡，心中暗暗鬆下一口氣，自欺欺人地以為終於得到了清靜，可不多時，他們又卷土重來，早已泄了氣的軍隊隻得草草應付，結果可想而知。
我又在凝視那幅地形圖，手指一圈圈地描出失去的土地，一圈一圈，心生疼。
“淩雲你不要這樣。”
梁將軍在我身後。
我疑惑地轉身看他，“那我該如何？”我一聲冷笑，“平嶺大屠殺，你不會不知道吧？占一座城來一次屠殺，做的真他娘的好。”
“淩雲！”
“三年了，我們打的勝仗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而他們呢？攻城略地，毫不費力，老子真懷疑，大敗而逃的那幾年，他們回去都吃了什麼，都快成了仙，打得老子屁滾尿流，一句娘都罵不出來。”我咬牙，“這仗，打不下去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文雅些，叫玉石俱焚，難聽些，叫魚死網破。”
“你不能這麼做！”他像是被燙到一般。
“怕死？怕死你就自己回朝廷複命。”
這句話，說完我立刻後悔了，他的眼神登時變得疏離起來。
“在你眼中，老夫原來是這種貨色。也對，源源不斷的兵馬糧草開進來，軍隊仍然節節敗退，不是老夫貪生怕死帶不好兵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也罷也罷。”
我不解釋，隻是低聲歎道，“哀鴻遍野，你我都知道勝敗已分卻不得不堅持下去，何必再拉無辜的人下水？”
“全軍覆沒意味著門戶大開，你忍心給你父皇這樣的交待嗎？”
“頑抗下去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我歎息，“我隻能這樣做了，拚死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我怕的就是邊境久戰拖垮了照國，而後南方諸朝趁虛而入。早早了結，對朝廷有利無害。”
“你預備怎麼做？”
“偷襲。就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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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希望我能告訴你們那夜我率領眾人力挽狂瀾，穩住大局，退一步講，即使沒有勝利也能安然逃回，重整旗鼓，勵精圖治，臥薪嚐膽，多年後一雪前恥。
可惜，人生裏總是多了那麼些可惜。
祈和六年，我手握淩默的虎符，率十萬大軍趕赴邊境，對抗清卑人。
祈和九年，我決心拚死一搏，夜襲清卑大營，不出所料，全軍覆沒，所幸清卑人損傷過半，元氣大傷，進攻中原的計劃也暫時擱淺，隻是我不幸被扣留。
祈和十年，隱約聽聞照國與南朝開戰，滯留敵軍，消息不通，勝負不明。這一年中，我逃跑了九次，一次都未成功，最後一次還被打斷了腿。
祈和十二年，照國以二十座城池的代價換回了我。我苦笑，一個跛子竟然值二十座城池。我乘一輛破舊的馬車，顛簸了近一年才狼狽地回到了照國。
如果這本書是一本軍事戰爭題材的小說，我會細細道來我的英勇作戰經曆，如果這本書的男主是我，我會毫不客氣地敘述我在敵人大營曆經的磨難，可惜，以上假設不成立，所以，這一段，讓我們跳過吧，我也不稀得回憶那群野蠻人。
照國，照國，滿目瘡痍的照國，我終究還是辜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