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我想象的還要坦誠，一句欺騙的話都說不出，本來我想要把我和老三那場交易含糊其辭，敷衍過去，畢竟我心底清楚，即使我和老三你情我願，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人的想法，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最恨被設計，被最愛的人隨意擺布。可是她一直仔細地望著我，好像能看到我的心裏去，我忍不住那一絲心虛，便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本以為她會發火，我硬著頭皮等待著她的雷霆盛怒，可她沒有，而是一直沉默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不由地慌了，“冷月，你說句話呀。”
她不響。
“冷月，你不要嚇二哥。”我突然很是後悔，倘若三年前的病又犯了該如何是好？可是告訴她實情要比讓她誤以為老三已逝強百倍。
“冷月，冷月，你哭，你鬧，都好，別這樣難為自己。”
終於，她的手指動了動，“高淩默，先是為了冷秋出賣了我，又用權勢把我換了回來，我究竟算什麼？究竟算什麼？”她掩住嘴，慢慢蹲了下去，“二哥，你告訴我，我算什麼？在他眼中，我算什麼？”
我看著她的肩膀劇烈抖動著，鑽心的疼，輕撫著她的頭發，“那天，他來找我時，我問他值不值得，他毫不猶豫地說，你是他的妻，哪有值不值得一說。”
她卻猛地推開我，“你為什麼要答應他？”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告訴她我與她成為知己都是老三的安排？一切從一開始便布置好了？不，絕不能說出來。那時我還不明白為什麼我要死守著個秘密，可潛意識告訴我，絕不能讓她知曉此事。
她失望地冷笑，“不愧是兄弟，做法何其相似！高淩雲，我在你心中的分量這樣輕，輕到你毫不猶豫地選擇幫助他，放棄我。是我太天真了，你們是兄弟，而我不過是一個外人，可憐啊，卑賤之身卻妄想高攀，沒跌得粉身碎骨已是萬幸。”
“我答應他也是害怕你難過。他鋃鐺入獄，你會開心？”
“既然知道接收兵權會害他，二哥你又何必如此？他又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
“清卑人勢如破竹，我做不到守在家中坐以待斃，老三想必也看出這一點。”我撒謊道。
她懷疑地看著我，“這不像他的行事風格，縱然憂心戰事，也不會魯莽到這個地步。二哥，你還有事瞞我。”
怪不得淩默求我不要再見冷月，當時我還詫異，冷月確實聰明，可說到底不過是個久居深宮的女子，見識難免會差一些。如今看來，淩默竟然一語成讖，她何止是聰明，簡直是可怕，還好她是清心寡欲之人，倘若認真鬥起來，少有人能做她的對手，錦繡江河毀於她之手也未可知。
怪不得老三愛她成狂，這世上之人，大都淺薄，一旦略懂心機必然時時玩弄，玩弄的好，在逢上些許機緣，雖然可得成就，日久年深，身心沾染利欲，再難品味人世之妙，更不用說那些技巧淺陋，害人害己的了。這些年，冷月是我見過的頭個懂心計而不弄心機的人，偶爾顯現鋒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不是賢妃馮貴妃步步緊bi，想必她會默無聲息地藏在紫湘閣一隅，安穩地度過一生。我看著她哀傷的雙眸，傻丫頭，如果沒有一個人來保護你，你會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啊。
我歎了口氣，“冷月，難得糊塗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眼光何必如此犀利？淩默為你做的，不是設計，而是保護，你是自由的，來去並非我等可以左右，惟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你身旁，幫你擋掉明槍暗箭。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父皇要他還回兵權，那個傻瓜居然說道，隻要你把我的冷月還給我。”
“他……這樣說了？”
我點頭，“他隻是在拚命地保護你，對他來說，你是無價之寶，別說軍權，與你相比，他自己都微不足道。”
冷月，這一點，你知道，你一直知道，不過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二哥知道，你還沉浸在他的出賣之中。
可是，丫頭，既然已經把你弄丟了一次，你以為，這一次，他還會放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