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我是山東人,我出生在金州。我的前輩同許多闖關東的人一樣,許多年前,漂洋過海,從孔夫子的故鄉山東來到了關東這蠻荒之地。來到關東,我的前輩選擇了金州落腳謀生。其實很多人沒有想到,在關東,還有金州這樣一個講究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講究尊師重教,崇尚文明藝術的一座古城。

我在金縣實驗小學讀的小學,記得四年級時,上的第一堂寫字課,那位讀私塾出身的叢連俊教師就給我們講了山東會館天後宮,講了大戲樓子,而且講了那上麵的牌匾和楹聯。那個美麗動人的故事,我一直銘記在心,並且從那一課開始,我便暗暗地下了決心,一定要把字寫好,因為字如其人。也許受到了家族的遺傳,那時候,老家的姑姑寫信來,她用的都是小楷。以前沒有理會大人之間的那些通信。自從對書法有了些許朦朧意識,便湊上前來瞧個熱鬧。媽媽告訴我,你的老太爺[曾祖父]就是秀才,你們老鄧家出了四個秀才,在山東萊陽,可算得上是書香門第。那時候,我上學放學,總要繞一個彎兒,路過縣展覽館,扒到窗戶上,去看裏麵的美工們畫畫。漸漸地,我與裏麵寫字的曹肇鵬,畫畫的王連臣、白任武、王家忠,攝影的薛家璽都成了好朋友。

在我小時候,金州就有一個傳統,那就是人們崇尚文化,追求藝術。大學生,小學生,在一起的時候,比的不是穿戴,而是學習成績,而是誰的字寫得好,誰的畫畫得好。那時候,在小城裏,哪個學生考上了名牌大學,那可真的是家喻戶曉。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個流浪在街頭的瘋子,他的頭發很長,他異常地平靜,平靜時,他就用他那低沉的男中音唱《悼斯大林》。我們聽不懂他唱的什麼,但是,我們讓那悲愴的歌聲打動了。有人說,這個瘋子是個大學生,因為受到了刺激,才瘋了。在那饑餓的年代,我們把舍不得吃的幹糧給了這個瘋子。不知他有沒有吃飽,瘋子的歌聲卻是那樣的高亢、飽滿。

文化大革命,因為身體原因,我沒能參加大串連,因為家庭原因,我也沒能參加紅衛兵。上山下鄉時,也是因為身體原因,我留在了城裏。也許是骨子裏的那股基因,我走到了金竹三先生和王克清先生的身旁,雖然他們都是挨整被批鬥的對象,但我還是拜這二位老人為師,向他們學習書畫。後來,我經常說起這件事,我之所以沒有成為一個“壞人”,就是因為在那個動蕩的歲月,我有了二位老先生。因為有了先生的引導,我才一直沒有走到邪路上去。應該說,這是我的幸運,那時候,生活雖然貧窮,物質極度貧乏,但精神卻是充實的。沒有宣紙,我曾經使用衛生紙畫畫,尋求那種渲染的效果。現在看來,物質的貧乏未必是壞事,隻要精神充實,一切均可支撐下去。

因為有了與老先生的接觸,我對金州也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和理解。也許因為寫作,我也不得不做一個有心人,平時聽來的,平時看到的,都要用心記錄下來。這為以後的創作做也了準備。此外,我也很幸運,能夠參入金石灘的開發與建設。在這個過程當中,自己對旅遊也有了新的認識。

金州是一個旅遊資源十分豐富的一個區域,無論自然的,還是人文的,無論曆史的,還是現代的。多少年來,金州人並沒有在意生養自己的這方土地。這是一方多麼豐厚的沃土,她不僅滋養了五穀瓜果菜蔬,她也孕育了無數名人英才。隨著時代的進步,社會的發展,許多從前的遺跡正在漸漸地消逝,保留下古城的文化,也是一個寫作者的責任和義務。我隻是把從前金州城的樣子,把金州人的衣食住行,還有一些了不起的金州人,寫出來,讓現在的金州人與外地來金州的人讀一讀。我想,我寫的這些,隻不過是金州的九牛一毛,相差甚遠。因為我一直關注本土,至今我仍然在挖掘金州,揣摩金州,因為我是金州人,應該讓外麵世界的遊客和金州本土的人更加了解我們金州。

徐鐸

2011年九月三日